绿衣随风飘


  早晨生产调度会上,科长安排我去林业科催款:“已经跟他们科长说好了,你去算一下,把钱拿回来。一定拿回来,我等着用。”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
  把工作安排妥贴,我到存车棚推出自己的座骑“雅马哈”红色摩托车。这时只见一袭绿影悠然朝我飘来,耳边响起不容置疑、干脆利落的女音:“我跟你一起去。”
  “工作安排好了吗?”
  “搞定。”
  “那好,上车!”
  她也不多言语,长腿利落的跨上摩托车后座,绿风衣舞出飘逸的云彩,一股女性特有的淡香随着流动的空气冲进我的鼻孔。同时我也感觉到从调度室、收发室、厂区院内不同方向射过来的光波。我发动起摩托车,一阵风似的冲出厂院大门,她的绿风衣漂浮摇曳如风似柳。
  我和她骑着摩托车在矿区主道上跑了约五分钟,就拐人通往林业科的黄沙土山道。她悠然的把绿风衣往上提了提,两手搭上我的肩头,两眼注视着前方,任凭摩托车卷起的山风把绿风衣下摆拖起,把长发飘扬。
  “怎么临时决定跟我出来,你不怕闲言碎语。”我感到她柔若无骨的两手使劲抓着我的肩膀。她把头轻伏在我背上大声对我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干点事怕这怕那,就什么也干不成。林业科的往来账是我经手的,我来没毛病。”摩托车在黄沙土路上飞驰,两旁绿色的山林倏然而过。
  她是我的同事,坐对桌,科内定额员。我主抓科内经营,接触自然多一些。她工作热情,善于组织车间工序间的衔接,又有一副娇媚的身姿,车间内穿梭往来犹如蝶花飞舞,引来众多的目光。有一次在材料库,一位车间领料人员与在材料库货架上查料的她相遇时,有意无意的把手搭在她丰满的乳房部位。她不惊不乍,也不看对方,只轻轻说了句:“把你那破手拿开。”
  那人如同被她打了一记耳光一样,灰溜溜的快步离开。她和我谈起这事时,说完低垂着眼帘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把我当成大哥哥般的倾诉对象,我也把她当成小妹妹般看待,有苦闷需要释放也愿意向她倾诉。我和她在互相倾诉中拉近着彼此的距离。有接触但不亲密,谈性但不越线。始终保持着兄妹般的美好情感。
  我带她很快就到了山中的腹地,林业科的二层小楼。我携她上楼。本以为很好办的事,却没有办成。林业科那位很和蔼的老会计告诉我们:“科长有事先走了,钱也不凑手,让你们白跑了一趟。”
  “怎么说好的事,又吹了,怎么办?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忽悠我们了。”步下楼梯,我望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睛愤然道。
  “如实报告呗。是他们不守信用,你能怎么着。让咱们科长找他们科长理论好了!”她伶牙俐齿脆声回应。
  我骑摩托车带着她原路返回。在一三岔路口,她示意我停车。她望着对面长着茂盛林木的山坡,眼睛蒙上一层阴霭。
  “我爸爸在那儿躺了十二年了。”
  “我知道。他死于别人违规操作酿成的瓦斯大爆炸中,很惨!”
  “我十六岁接班,在煤矿工作也有十二年了。你说工作时还需旁顾吗?一个单位如果是这样的工作环境,简直莫过于一种悲哀。你的生活还要看别人的脸色吗?如果是这样,人的尊严又在哪呢!”
  “可现实并不如人意啊!”
  “我丈夫是在井区混的,他需要经常深入井下,他也许会赶上哪个混蛋制造的偶发事故中。”
  “你别瞎说。”
  “那你怕什么?不就那点事吗。”
  我感觉到她坦坦荡荡的心跳,纯纯净净的秋波。她示意我开车。她稳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两手轻扶着我的肩头,一头乌黑的披肩发与绿色风衣向后飘舞着、飘舞着……我不忍这么快就回到喧嚣的矿山,回到嘈杂的车间,回到忙碌的办公室,用低速操纵着承载着我和她的摩托车。静谧的山间黄土路上,只有我们这辆红色雅马哈摩托车“突突”奔驰着。
  我从摩托车反光镜中看到她飘舞的秀发,青春洋溢的脸,不觉情不自禁的赞叹道:“你确实很美。”
  她没听清把头伏在我的耳边大声问:“你说什么?”
  “你真美!”山林中一片回音。
  “噢,你还会夸人呀!”一串笑声随着她飘飞的长发,舞动的绿色风衣在林谷中绵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