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该得罪谁

　　1
　　
　　对何老二来说，事情来的有些突然。天是黄昏了，太阳已像黄透的蛋滚到山下的窝里了，何老二走在回村的路上，装了一肚子的气。气是在村里生的，到了乡里，等了一天乡长，把肚子等大了，才等来乡长。对于他的事。乡长说了一番话，这番话说的他肚子里的气不光没消，反而更大了!想想乡长说的也在理，他何老二就只有干憋气。乡长说：“老何啊，你要体谅白主任。你想想，白主任敢给你开这个口子吗?你要老年宅。他也要老年宅，一个村里上岁数的都要。口子一开，你们村里的耕地得要划去多少?什么，你们村划过老年宅?给别人划?那也是特殊情况。再说了，你得从你自身上找毛病，别老鸹落在猪身上，光看着儿媳妇不好。我看是你不好!就你这性格，儿媳妇怎么愿意和你在一块住呢?你的性格也得改改。现在中央要建设和谐社会，家庭和睦是第一重要!你老何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要什么老年宅，而是要改你这个性格，你的性格不改，就是给你划了老年宅，你儿媳妇还是照样追到你门上去闹，去骂你!”
　　等了半上午和一下午，何老二就等来了乡长的这一顿说。他才想给乡长辩论，没想到乡长把手一挥说：“我还有事，你回吧!”说完就钻进小乌龟壳，屁股一冒烟，哧溜走了。
　　看着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小乌龟壳跑去的方向，何老二越想越有气，好像他在乡里等这一天，专为等着挨这顿熊似的。
　　憋屈啊!
　　乡政府大院的人都三三两两地走了。何老二知道，他不能再在这儿蹲了，没人管饭不说。要蹲还得花伙食费。哎，该回了。
　　何老二踏上返家的路。从乡里到他们的村子有十五里，何老二是跑着来乡里的，回的时候当然也是跑着回了。虽然从他们村到乡里有这么远的路，但路都是好路，是刚铺没多久的柏油路。去年市里启动了“村村通柏油油路”工程，他们村第一批响应号召，把柏油路铺好了。从他们村到村西的104国道有四里的路程，柏油路就从国道一直铺到他们村子中间。铺路时，全村人集资，每个人都集，他何老二个人还拿一百块呢!这一百块钱让他心疼好多天。奶奶的，要是买盐吃，能吃一年多呢!村里人人都拿，他何老二也不是比别人多长两个蛋子，也只好拿。当然，拿的时候，还是出“了一点小插曲，他当时给村主任出了个难题。他对村里来收缴的人说：“你们来收缴我不给，来的次数再多也不给，只要白主任来，我就给!”自主任叫门石虎，是他们村的村长，也就是村主任。
　　白石虎那天来了，离老远就说：“吆，你看何二表叔要多大的死味，就这一百块钱。还非让我来收。要是一个村的兄弟爷们都像你，那不得累死我?今儿来我是告诉你，我来也不是来收缴你钱的。你要想交，就到村委会。那儿专门有人收。修路架桥，是造福子孙后代的事，村里的其他人都拿了，你不拿，以后就别想走柏油路。你只要走，我就找人砸你的腿!”
　　何老二说：“我不是不交。我是说，都给人家划老年宅了，也得给我划一位!”
　　白石虎说：“老年宅是老年宅，那得经村委会研究，给划不给划那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集资款是集资款，任何人都得交，这是两码事。不能混成一锅粥，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何二表叔，你要是拿着老年宅来要挟我，我告诉你，那是大闺女喂孩子——妈门(鲁南方言，指乳房)不通!”
　　胳膊拧不过大腿，何老二只好交了铺柏油路的集资款，交款的那天。白石虎恰巧也在，何老二看到白石虎眼望着他交钱的手，嘴角流露着得意的笑容。
　　没过几天。他又到村委会去找白石虎。白石虎说：“你何二表叔不是有种吗?连集资修路的款都不交吗?”
　　何老二说：“我不是交了吗?你不是也看到了?”
　　白石虎说：“我是说。你连我白石虎都不怕，还怕你那儿媳妇?”
　　何老二把脖子一梗：“我什么时候怕过，关键是我那个好儿媳妇她不给我来硬的，她用软刀子割我呢!”
　　白石虎说：“什么软刀子?怎样割的你?”
　　何老二说：“一看我在家，她解手的时候故意当着我的面：奶孩子的时候也不避讳我!”
　　白石虎说：“那好啊，你天天不花钱就能看二三级片。多好啊!你何二表叔太有眼福了!”
　　何老二说：“爷们。别说风凉话。她这是臊我呢，她这是逼着我走呢!这种法子比骂我，往脸上扇我耳光还重呢!”
　　白石虎说：“你装作看不见就是了!”
　　何老二说：“她在我而前我能装着看不见吗?看不见那不是瞎子吗?可我不是瞎子。”
　　白石虎说：“那你儿媳妇骂你说你，就怪不了别人了!”
　　何老二说：“你就给我划一位老年宅，我只有搬出去住，眼不见心不烦，这样儿媳妇也就彻底不会闹了!”
　　白石虎说：“你说得怪轻巧。这又不是锅底下掏芋头，老年宅是随便给的吗?你说要就给你。有这么随便吗?难道这个村委会是你家开的?”
　　何老二说：“我是说。我的情况特殊。”
　　白石虎说：“你的情况特殊，咱村里比你特殊的人多的是，谁像你，天天给大年家里叮叮当当?不从自身上找原因，反怨没老年宅，这不是托不下屎怨茅房!”白石虎说的大年是何老二的独子，老实人，在外面打工。
　　何老二说：“村长啊。我什么时候怨过茅房啊，我就是想让你给我划位老年宅，我搬出来住，这样不就了心事了吗?”
　　白石虎说：“老年宅不是谁要就给谁的，要那么随便那还有章法吗?”
　　何老二说：“在咱们村，谁不知道，你就是章法，你说给谁就给谁，你就是咱们村的天!”
　　“何二表叔这么抬举我，我怎么不知道我是咱们村的天?是咱们村的章法?”说完，白石虎把脸一撩，吼道：“何老二。你别给我胡乱放屁!就你这态度，别说没有老年宅。就是有，只要我在台上干一天，你就别想要!”
　　何老二说：“你。你为么不给我?”
　　白石虎说：“就是因为你是何老二!”
　　何老二说：“你要不给我老年宅。我到乡里找乡长去!”
　　白石虎说：“你去找吧。你看看乡长会给你划?”
　　何老二不信这个邪，奶奶的，现在是共产党的天下，共产党就是让老百姓过好日子的，我就不信，共产党的干部不为我做主!
　　何老二真去了乡里。可令何老二想不到的是，共产党的干部也不为他何老二撑腰，只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了。想一想，气啊!
　　但那有什么办法，何老二憋着一肚子的火，只好踏上回家的路。
　　走在回家的路上，何老二越想越窝囊，要是白石虎给了他老年宅。他就不会来乡里了，不来乡里，就不会挨乡长的熊了，说起来，归根结底，都怨白石虎!想到这儿。何老二不由地骂起来：“白石虎，你个婊子的儿!”
　　骂完这一句。何老二心里舒坦了，但他觉得还不过瘾。就又来了句：自石虎，我操你娘……
　　就这样一路骂着，本来十多里的路，何老二在不知不觉中走过来了，当然，这个时候，天已经扯上了黑影，很多去城里打工的人都骑着电动车、摩托车什么的匆匆往回赶。
　　何老二此时已从104国道拐上了去他们村的路，这段路是刚铺的柏油路，也就是铺这段路，白石虎给了他难看。说到底。也是他自找的。可你给我老年宅。我会给你提要求吗?会自己给自己找这些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