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RS,十年再回首

2002年12月10日,一位名叫黄杏初的广东河源农民发烧住进了医院。他就是至今有据可查的第一位SARS病人。自此,中国人开启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日子,“非典”成为中国的一个特有名词……

2003年6月20日,最后一批18名SARS患者从北京北郊一所名叫“小汤山”的SARS医院里走出来。

4天后,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北京不再属于SARS疫区。

10年,这场“非典型肺炎”留下的“非典型记忆”,仍留在人们心间。10年,人们对于大规模扩散性疾病的恐惧有增无减。10年,“非典”成为人们一种独特的纪念方式,“我在‘非典’那年参加高考”,“‘非典’那年,我们刚刚认识”……10年,是一个足以重新开启又一个记忆的单元。但是,当我们回望与“死神”抗争的岁月,发现那些故事与境遇,已经深刻改变了中国社会和无数个体的命运,留下了未来多少年仍然挥之不去的印象与图景;也让我们在面对未知的危险时,学会了冷静、理智和沉着。

或许,SARS的价值,正是10年来的那些变与不变。

SARS的前世今生

冠状病毒是病毒中的一个异数,能人际传播的冠状病毒通常毒性都不怎么强。然而,2002-2003年的那个冬天,一种凶猛的冠状病毒出现了。它上了飞机,徘徊在通风不畅的医院病房,通过一些隐秘而复杂的途径不懈地传播。这种新病毒的主要特征在于它的高传染力和高死亡率,前者是一个“优秀”病毒必备的能力;而后者,对一个病毒而言,把宿主迅速杀死不是好办法。也许就是因此,爆发之后,这种病毒很快又销声匿迹,至今我们尚不能说清它究竟藏在哪里,就像10年前,我们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一样。

抢醋风潮

对广州而言,2002年到2003年间的冬天是个普通的冬天,天气暖,却不突出。惟一的天气异常出现在2002年12月19日,香港发生了一次大雷暴,那是自1967年开始有雷暴预警系统以来,首次在12月份发出雷暴警告。

雷暴发生之前的12月15日,35岁的广东人黄杏初被送到广东省河源市人民医院内科病区,症状为:高热、咳嗽、呼吸困难。两天后,医院收治了与黄症状相似的病人郭仕程。入之前,黄曾在深圳担任厨师,郭是出租车司机。使用了各种退热方法和抗生素后,两人的病情并无起色,由当时的当班医生叶钧强陪同,两人被迅速送往广州救治,黄被送往广州陆军总医院,郭则被送往广州呼吸疾病研究所。很快,与两人接触过的8位医护人员开始发病,第一个确诊染病的正是接诊两人的医生叶钧强。

很快,广东省内接连出现这类病例,截至1月20日,仅中山一地,已发现28名此类病人。病人的特征是:头疼、高烧、畏冷、持续并严重的咳嗽,有血痰,双肺部炎症呈弥漫性渗出,阴影占据整个肺部,使用各种抗生素均不见效。1月21日,与广东省卫生厅派出的专家组一道,广州呼吸疾病研究所所长钟南山起草了一份《中山市不明原因肺炎调查报告》,报告中,这种“怪病”被命名为“非典型性肺炎”,简称“非典”。

2003年的春节是2月1日,春节前,民间开始流传广东出现怪病的留言,这些留言中,“怪病”被描述为:潜伏期短,当天发病;传染性强,打个照面都能传染;病发时呼吸衰竭,无药可救。然而,随着怪病的消息传得越来越离谱,它也显得越来越不像是真的,而媒体也只是很隐晦地表示:今年春节要特别注意“流感”。

这些关于“流感”的消息起到了作用,那年春节,南中国掀起了一股抢购食醋的风潮,据说,熏醋是应对流感的好办法,有了这个办法,人们就可以放心地回家过年了。

“超级传播者”

大年二十九,因为高烧和咳嗽的症状,海鲜商人周作芬住进了中山大学附属第二医院,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传染上了这种病毒,就像没有人能预料到,这个病人会成为本次非典疫情中的“超级传播者”。

在中山二院,周作芬停留了两天,把病毒传给了三十多名医务人员。之后,他被转入中山三院,在救护车上,两名医生、两名护士和一名司机也被传染。在中山三院,周作芬传染了大约二十多名医务人员,整个医院的传染病区几乎因为他而陷入瘫痪。之后,周又被转入广州市第八人民医院,那是一所专业的传染病医院。在那里,周病愈出院。不过,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

2月15日,中山二院64岁的刘姓医生接到一个电话,邀请他参加侄子在香港举行的婚礼。当时他的很多同事已经病倒,他本人只是觉得略有不适,他不想放过这个婚礼。也许,他还想趁机拜访香港的几个著名学者,跟他们讨论最近碰到的这种“怪病”。

2月21日,坐了3小时大巴后,刘医生和他的夫人到达香港。当晚,他们入住位于九龙窝打老道75号的京华国际酒店,房间号911,从这个房间到电梯需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

当晚,几件在疫情传播中非常关键的事情发生了。刘医生发病了,高烧、咳嗽、喷嚏,在9楼走廊上呕吐。第二天,刘医生离开酒店,住进附近的香港医院,3月4日医治无效死亡,但那家酒店已经成了一个疫病向全球传播的最大中转站。在那里,病原至少被传给16位酒店住客,并由这些人把疫病扩散到了全球。

扩散至全球

以九龙维景酒店为开端的第一条传播路线是经由一位87岁的加拿大老太太。她住在隔壁的904房间,与刘医生一样,也是2月21日入住。也许她与刘医生同乘过同一架电梯,也许他们在楼道碰过面,更有可能的是,在那个时间和地点,他们从未谋面,是空气把病原带给了她。

第三天,老太太坐上了飞往多伦多的班机,把这种“怪病”带到北美。一周后,老奶奶和她儿子去世,怪病开始在两人接受过治疗的医院传播。一位菲律宾护工感染了这种病。之后,这位女护工坐飞机回家度过她的复活节假期,把病毒带到了菲律宾。

两个来港购物度假的新加坡女孩住在938房。2月25日,其中一个女孩Mok开始发烧。她们没有在意,还是回到新加坡。3月1日,Mok住进医院;之后,那位同行的朋友住进另一家医院;随后,Mok的父母,与她接触过的牧师、奶奶、舅舅相继住院,然后是4位护理过她的护士;之后,新加坡的N95口罩陷入短缺,售价从2美元涨到了8美元。最终,在新加坡,有36人在这场疫病中丧生,包括Mok的父母、牧师、舅舅,Mok本人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