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顶开始飞翔


  山高人为峰
  长春东部有座庙香山,发源于呼兰岭的饮马河就从其脚下奔流不息,汇入松花江。或许是水的滋润,为这座并不起眼的小山平添了几分灵气。每年冬季,初雪飘落,这里便成为玉树琼枝、晶莹剔透的童话世界。数以十万计的滑雪爱好者从四面八方纷涌而至,绽放足以燃烧漫天冰雪的激情。
  整整一个冬季,庙香山都会沉浸在欢乐的海洋里。当然,除了欢声笑语,还有音乐,还有对久远岁月的追思和童年美好的回忆……
  虽然,在长白山脉向松辽平原过渡的群峰之中,庙香山算不得雄壮,500多米的海拔,更谈不上巍峨,但恰也应了那句名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今年冬天去哪儿玩?”“当然是去‘小庙’啦!”
  “小庙”或许是最近几年在吉林雪友口中出现频率最高的词。他们说的“小庙”就是庙香山。
  如今的东北人,大多是百十年前山东、河北等地“闯关东”流民的后裔。先祖们为了生存,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上,辛苦耕耘,繁衍生息。越是漂泊异乡、处境艰难的人,对亲人和家乡的思念之情便越浓烈。过去,在东北乡下,几乎每个村屯附近都有一座小庙。每逢节庆,人们便到那里告慰先人,寄托对遥远家乡的愁思。渐渐地,小庙也演变成为东北人的心灵归宿。在雪友心中,庙香山就是他们的家,一个可以忘记烦恼、让心灵不再流浪的地方。
  王勇就是“小庙”的主人,庙香山度假区董事长。他中等身材,面容和善,目光坚毅,虽已年过五旬,却依然保持健硕的体形。
  每次见到王勇,总能让我联想起一位在商界叱咤风云又饱受争议的人物——王石。倒不仅仅是因为二者名字和五官面目颇为相似,而更是因为那句非常著名的话——“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
  王勇也喜欢登山,但与王石不同,他登山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征服,证明人的高度,而是为了获取一个支点,可以自由飞翔。与独立群山之巅、高处不胜寒的感觉相比,王勇更痴迷于脚踏雪板,手持雪杖,从山顶飞驰而下。足下生风,层林退后,雪花飞溅,那种感觉就像苍鹰翱翔于天地之间,盘旋时如王者君临,俯冲时似战神破阵,自由自在,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人生最大的快意就是从山顶开始飞翔!”每次谈到滑雪运动,王勇的骄傲之情溢于言表。这就是他喜欢山的原因——简单、率真,而又坚定、执著。
  或许,在他心里,人生就是一次精彩的飞翔。
  每个生命都如此平凡
  王勇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父亲是九台地质队工人,母亲是新中国第一代中专生,学的是中医专业。父亲常年跑野外,母亲又是工作上极要强的人,因此,王勇出生不久就被寄养在兴隆乡下的大姨家。
  大姨家有四男一女,五个孩子,最小的还比王勇大好几岁,王勇自然排到老六。大姨一家对王勇特别好。至今,回忆起在大姨家的经历,王勇的脸上仍会浮现出幸福的笑容。他小时淘气,吃饭从来不上桌,端着碗,一脚屋里、一脚屋外骑在窗台上,三下五除二吃完,把碗一扔,跳出去就玩。王勇跟三哥感情最好。三哥给生产队看马,王勇常骑着三哥的脖颈儿,要他带自己偷马料吃。
  1990年,大姨家被一把大火烧个精光,那时,王勇生意刚刚起步,手头也不宽裕。接到信后,他立刻赶过去,给大姨家盖了两间新瓦房。大姨由于操劳过度,很早就去世了。放牛沟乡盛产石头,王勇到放牛沟派出所开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当地采石场给大姨做了块墓碑。大姨去世时,五哥还没结婚,王勇把哥几个召集到一起,每家出点钱给五哥成家,他也算一股。大姐的女儿在长春上高中,全是王勇供的,毕业后,也一直在王勇的公司上班。王勇是个念旧的人,他常说,人在怀旧的时候,感情最真实。
  小学二年級,王勇被母亲接到身边。母亲在“文革”中丢了工作,在南苇村当赤脚医生,工作地对面就有座大山。王勇经常一个人跑到山里玩,从那时起,他就跟大山有了深厚的感情,玩累了,找个向阳的山坡一躺,温暖的阳光,柔和的草地,简直就是记忆中的天堂。
  后来,母亲回到城里,一家人住在电影院后面叫八栋房的地方,紧邻畜牧站。王勇常跑去畜牧站玩,从来不走大门,在墙上跳来跳去。如今,畜牧站的老人还都记得当年那个淘小子。不过,王勇也有安静的时候,那就是在邻居项娘家里画画。项娘会画画,画什么像什么。王勇看着羡慕得不得了,便跟项娘学。他做什么事都专注,没过多久,也能画得栩栩如生了。王勇在学校是活跃分子,出黑板报,打篮球,还是文艺队的骨干。但有一样不好,一让他坐在教室里,就浑身不自在。他本身上学比其他孩子晚一年,后来,送公粮的马车毛了,把他压伤,又休一年学,就更不爱上学了。经常是老师在前面讲课,他趁老师不注意,跳窗户跑出去玩。那时,“文革”刚刚结束,家长们也很少关注孩子的学习。
  王勇四处闲逛,无意中发现大市场有人卖画好的玻璃砖。那年月,流行玻璃砖柜,几乎家家都有。王勇灵机一动,去玻璃厂买些割好的玻璃,回到家画上画,再拿到大市场去卖,很快就卖光了,赚到一些钱。尝到甜头的王勇干脆不上学了,专门画玻璃砖卖。他从长春南关的玻璃厂购进割好的玻璃,画好后卖,不单在大市场卖,还去农村赶集,城子街、兴隆、其塔木等九台乡下几乎跑个遍。
  母亲见他小小年纪整天像野马一样到处跑,未免有些担心,便张罗着给他找个固定的营生——去文理照相馆当学徒。当时,九台只有几家照相馆,文理照相馆最有名气。王勇对一切新鲜事物都怀有强烈好奇心,当然愿意。就这样,他拜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师父——文理照相馆的邢师父。
  王勇机灵、勤快,邢师父特别喜欢,尽心传授。不到一年,他就掌握了拍摄、暗房洗相等全套技术。年轻人不安分的天性再度显现出来,他向母亲要了128元,买了台海鸥120B相机,准备单干。临别时,师父问他要什么。王勇指了指房顶上用来压油毡纸的破自行车,说,师父,你把它借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