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词语辨析是对外汉语教学、教材编写及词典编纂的重要内容，对外汉语教学界正逐渐将研究视角从同义词、近义词转移到易混淆词语的辨析。不同母语背景的学习者汉语中介语易混淆词既有共通性，也有差异性。本文基于泰国留学生的汉语偏误语料实际，对其汉语习得中较常见的易混淆词进行分类举例辨析，这些实例分析能为对泰汉语教学及教材编写提供有价值的参考依据。
关键词：泰国留学生 易混淆词 泰语 汉语
外国留学生在习得汉语的过程中，经常发生词语的混淆误用现象，其中义近混淆最为普遍，其他因素引发的词语混淆也经常发生。学者张博提出应“将以往一揽子处理的‘同（近）义词’大致区分为‘同义词’‘近义词’和‘易混淆词’，目的是因词制宜，为不同类别的词语拟定切实可行的处理方式”（张博，2008）。他还指出“易混淆词指语义关系较远或没有同（近）义关系而第二语言学习者却经常混用或误用的词”。随着中介语词语混淆研究的不断深入，张博先生又进一步指出，“易混淆词”与“同义词”“近义词”之间有交叉关系，而非包含关系或并列关系，因为它们是研究者站在不同的立场、以不同视角和不同标准归纳出来的词语类聚。由于母语的影响，不同母语背景的学习者在汉语学习中所产生的词语混淆既有共通性，也有一定的差异性。本文主要讨论泰国留学生习得汉语时出现的词语混淆现象，这里讨论的“易混淆词”主要指那些理性意义差别较大，语义关系较远而泰国留学生却经常混用或误用的词。这些词在以汉语为母语的本族人看来，意义差别较大，或用法上有明显的区别，一般不会弄错，而对以汉语为第二语言的外国学习者来说，却常常容易出错。笔者在对泰汉语教学中，发现泰国留学生汉语中介语易混淆词大致有以下几种类型。
一、有相同语素的词
在汉语中，大量复合词因含有相同的语素，书写形式相近，即使理性意义差别较大，留学生也很容易发生混淆。例如：
（1）*妈妈好奇因为我回家。（妈妈奇怪，因为我回家。）
（2）*妈妈调动家里的东西。（搬动）
*汉语词典在这儿，不知我调动拿泰语词典放在哪。（搬动时）
（3）*我们一定看重我们的中国老师。（尊重/尊敬）
*我们看重每课的生词。（重视）
（4）*我救助爸爸工作。（帮助）
（5）*我耐心地劝了他半天，终于他不相信我下来。（最终）
*我耐心地劝了他半天，终于他才慢慢冷静下来。（最终）
（6）*附近考试她觉得很忙，没有吃饭，也没有睡的。
最近考试她觉得很忙，没有时间吃饭，也没有时间睡觉。
（7）*你今天头疼，你不用去看见朋友了。（看/看望）
*我分明看见他是外国人。（看出）
（8）*张先生无论穿衣服太讲究，都是泰国的丝线。
张先生无论穿什么衣服都很讲究，都是泰国丝绸做的。
（9）*老王非常负责任，亲自做饭给他家庭吃。（家人）
（10）*阿里写作业时非常认真，因为作业很轻易。（……即使作业很容易。）
*我做的事很轻易。（容易）
*那是轻易的事，但我也不会做。（容易）
例（1）中“好奇”（แปลกใจ）的意思是“对自己所不了解的事物觉得新奇而感兴趣”；“奇怪”（แปลกใ）指“出乎意料，难以理解”。例（1）所表达的意思是“妈妈对我突然回家，跟平常不一样的情况感到出乎意料，难以理解”，故应改为表达此意的“奇怪”。“好奇”和“奇怪”在泰语中只用一个词“แปลกใ”表达，留学生理解运用时出现了“词语对应的空位”，此种情况下学生更易混淆，从而出现词语混用偏误。教师进行此类易混淆词辨析时，可适当引入汉泰词汇对比分析，指出汉语和泰语相应词的差异。这样，既使学生明白了偏误原因，又帮助学生克服了把语际对应词完全等同起来的习惯。
“调动”（โยกย้าย）着重在依一定计划，从某一地调到另地，常与人有关，如“调动工作”“调动部队”等。例（2）是“移动家里东西的位置”，应改用“搬动”（ย้าย）。例（3）中的“看重”（ให้ความสำคัญ）是“看得起，重视”的意思，多指上级对下属，例（3）“学生对老师”应改用“尊重”或“尊敬”（เคารพนับถือ）；“对生词无所谓看得起、看重”，应改用“认为事物的作用重要而认真对待”之义的“重视”（สนใจ）。“救助”（ช่วยชีวิต）是“拯救和援助（使脱离灾难或危险）”，例（4）显然不属这种情况，应改为“从精神上或物质上支援别人”之义的“帮助”（ช่วย）。例（5）中的“终于”（ในที่สุด）和“最终”（สุดท้าย）是泰国学生常常混淆而误用的词，我们应告诉学生“终于”较多用于希望达到的最后结果；而“最终”（สุดท้าย）可用于希望或不希望的最后结果，故例（5）应改为“最终”。“附近”（แถวนี้）指“靠近某地的”或“附近的地方”，指空间，而例（6）是指时间，故应改为表时间的“最近”（ช่วงนี้）。“看见”（มองเห็น）即“看到，使视线接触人或物”之义，例（7）第一句表达的是“去朋友处问候”之义，故应改用“看”或“看望”（เยี่ยม）；第二句要表达的是“分辨出结果或真相”之义，故应使用“看出”。例（8）中的“丝线”（ด้าย）和“丝稠”（ผ้าไหม）都和“丝”有关，但只有成品“丝绸”才能用来直接做衣服。例（9）中的“家庭”（ครอบครัว）是社会单位，只能说“做饭给‘家人’（สมาชิกในครอบครัว）吃”，故要把“家庭”改成“家人”。
“轻易”和“容易”的语法功能有明显的区别。“轻易”既是形容词，又是副词，在句中常作状语，很少充当其他成分。而“容易”是形容词，在句中除了作状语外，还可作谓语、定语和补语。例（10）分别用“轻易”作分句的定语、谓语，不正确，应改为可作定语、谓语的“容易”。以汉语为母语者，使用“轻易”和“容易”一般不会混淆误用，而泰国留学生却经常混用，主要是没有区别目的语中这两个词的不同句法功能所致。
二、无相同语素的词
汉语中有些词，虽然理性意义差别较大，书写形式也不相近，并且无相同的语素，但由于意义上有一定关联，留学生使用时也常发生混淆。例如：
（11）*他探索工作。
他寻找工作。/他探索工作上的问题。
（12）*她的妈妈是音乐老师，难怪她认识很多音乐。（懂/懂得）
（13）*全世界有成千上万的人我还不知道。（认识）
（14）*坐公共汽车去也方便，你不用打电视给妈妈收我了。（……你不用打电话给妈妈接我了。）
（15）*他举照相机给我。（拿）
“探索”（ค้นหา）强调思考、研究要用一番力气去求得了解，对象往往是抽象事物，如“真理、问题、规律、奥秘”等；“寻找”（หา）是“到处搜求探问”的意思，对象为具体事物或抽象事物。例（11）中的“工作”是具体事物，因此例（11）有上面两种改法。“认识”（รู้จัก）有两个义项：①能够确定某一人或事物是这个人或事物而不是别的；②指人的头脑对客观世界的反映。例（12）不适合其中任何一个义项，故应把“认识”改为“懂”或“懂得”。“懂”和“懂得”（เข้าใ）都强调“知道事物的道理，它的前因后果和意义作用”，正合句意。例（13）中的“知道”（ทราบ）指“对于事实或道理有认识”，显然不合句意，而“认识”的第①个义项正适用于例（13），故应改“知道”为“认识”。“收”（ได้รับ）和“接”（รับ）虽然都有“接受”这个义项，但“收”表达“接、接受、容纳”之义时，除了“收徒弟”可单用直接带表人的宾语外，一般都要构成双音节才行，如“收留、收容”等，而例（14）表达的应该是“迎接”之义，故应用“接”而不用“收”。“举”（ยกขึ้น）和“拿”（หยิบ）虽然都是手的动作，但“举”是“往上托，往上伸”，“拿”是“用手或其他方式抓住、搬动（东西）”，例（15）宜改用“拿”更妥当。
例（2）～（15）中的每组词后面括号内均有各自的泰语对应词，每组泰语对应词的意义、用法也各有差别。也就是说，这些理性意义差别较大但又有一定关联的词在泰语中也都不相同，用法区别类似汉语，学生容易混淆误用主要是由于语内干扰和对目的语中“共素”词语或意义相关词语的意义用法理解记忆不准造成的。
三、声音相同或相近的词
泰国留学生习得汉语发生词语混淆的另一种情况是发音相同或相近的词发生混淆，容易混淆的词对或词群之间意义上一般无关联，只是因为语音相同或相近而致使学生经常混淆误用。例如：
（16）*你经常近去别人的家，就是你侵犯别人的家，不怕被警察抓吗？（进）
（17）*这是他们不能不管闲事。（次）
（18）*我的家有三个人组成。（由）
（19）*我既起衣服，又听音乐。（洗）
*学校已宣布放假了，何必洗得早？（起）
（20）*既这个星期又上个星期我们要来布课。（补）
（21）*老王非常负责任，亲自工作玩。（……亲自把工作做完）
出现以上词语混淆误用有时为偶发性的，如果音近且形近，那么混淆经常是普遍性的，混淆误用的原因主要在于这些词发音相同或相近。当然，从认知心理学理论来看，这是心理词汇的查找、筛选不当，导致不精确或歪曲使用词语而产生的偏误现象。由于留学生的个体差异，心理词汇在每个人的头脑中不仅贮存的数量不同，贮存的方式（分类、归档等）也有差异。有的要通过母语词语的线索来激活，母语的痕迹就会渗透进汉语，或者作了不恰当的对比，或者认为完全等同而导致使用目的语词语上的偏误。有的可直接通过汉语的音、形线索来激活，而且能扩散到其他相关词语，但由于同语素的或相近似的词语数量比较多，只觉得这些词语声音相近、形体相近，殊不知词语之间的差异正在于那细微的不同。而学习者对每个词语的理解和把握的程度又深浅不一，筛选、提取词语时很可能把该用的词语筛去了，而把不该用的词语选中了。
上述易混淆词类型是笔者在现有的泰国留学生偏误语料基础上归纳分析的，只选取了典型的常见的几类加以分析，远远不足以概括其混用的所有类型。因语料有限，对那些混淆词例少，不太典型的都未加归类分析。上面的易混淆词分析可以为对泰汉语教学及教材编纂等提供一些借鉴，为对泰汉语教师进行易混淆词辨析和词汇教学提供有价值的参考依据。
参考文献：
[1]张博.基于中介语语料库的汉语词汇专题研究[M].北京：北京大
学出版社，2008.
[2]张博.第二语言学习者汉语中介语易混淆词及其研究方法[J].语
言教学与研究，2008，（6）.
[3]李维.认知心理学研究[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8.
[4]蒋荫枬，贾双虎.容易用混的词[M].北京：北京出版社，1980.
[5]卿雪华.留学生汉语习得近义词偏误研究——以泰国学生为例
[D].云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4.
（卿雪华 昆明学院初等教育系 650031；王周炎 昆明 云南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6500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