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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本文基于全球价值链下国际分工的视角，以Koopman构建的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公式为基础，计算出中国生产性服务业中各行业的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并借鉴国家经济安全指标构建出用来衡量对外贸易经济安全的两个指标：外贸依存度和外资依存度。在此基础上对对外贸易依存度的两个指标的影响因素进行了实证分析，实证结果表明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科技创新程度、人力资本率對外资依存度和外贸依存度的影响显著，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和科技创新程度的提高能够增强我国对外贸易对世界经济体系的依存度，而人力资本率则对对外贸易依存度有着消极的影响。
关键词：对外依存度;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生产性服务业
DOI：10.3969/j.issn.1003-9031.2019.09.008
中图分类号：F71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9031（2019）09-0058-10
一、引言
21世纪以来，随着全球经济体系的变化、各国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和对外贸易开放程度的逐步提高，全球贸易自由化的趋势愈加明显，各国之间的经济合作更加密切，国际分工形式的全球价值链生产模式也逐渐普及，特别是以大数据、人工智能、机器人技术的迅速发展和广泛应用为特点的新科技革命翻开了新序章。
目前在许多发达国家，服务业都是超过第一二产业的支柱产业，而在诸多的发展中国家，具有知识密集和资本密集的生产性服务业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随着服务业在经济发展与国际竞争中的地位的不断提高，其必将逐渐在经济活动中占有主导性地位，大力发展服务业事关重要，是促进我国对外贸易发展和国际分工地位提升的十分重要的因素。由于生产性服务业的特殊性，我国存在着企业技术创新能力不足、外资对服务业渗透控制不断增强等问题，这不仅会影响服务业的发展，更会进一步影响对外贸易经济安全。因此，研究分析对外贸易经济安全的影响因素，对我国服务业进一步转型升级、维持可持续发展是有意义的。
二、文献综述
传统国际贸易核算方法以贸易出口总额为对象，而发展中国家贸易出口中包含了大量来自于中间投入品的国外增加值，形成了服务贸易出口快速增长的假象，国际贸易分工的扩大使加工贸易的存在越来越不能忽略。Hummels（2001）首先提出了垂直专业化系数，考虑到了中间投入品在贸易出口中的占比。Koopman（2011）从投入产出的角度出发，将贸易出口中的增值加以区分，分为了国内增加值和国外增加值，构建了增加值贸易核算法。在贸易出口分解的基础上，Koopman（2010）构建了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和全球价值链参与指数，用于测量一国的国际分工地位与生产贡献程度，以及全球价值链生产的参与程度。
关于对外贸易依存度的问题，Samuelson（2004）认为发达国家将低端加工贸易转移到发展中国家，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本国的就业率，从而引起了贸易保护行为的增多，国家经济安全更加不稳定。欧阳勇（2002）认为经济全球化一方面会给中国带来经济迅速发展的契机，另一方面提高了中国在参与经济全球化的过程中经济受到波动的概率。蒲华林、张捷（2007）认为全球价值链下国际分工的生产模式，使我国出现贸易顺差并增加了贸易摩擦的可能性。张云（2007）通过实证指出，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下，世界各国之间相互依赖，本国的经济利益会受到其他国家的影响。
国内外学者对贸易出口分解与国际分工地位的测度、对外贸易发展与国家经济安全的联系已有了诸多研究成果。在这个科技发展迅速、国际分工生产模式普及的时代，必须要考虑到新出现的国家经济安全问题，故本文从全球价值链的视角出发，从中国对外贸易依存度及其影响因素进行研究与分析。
三、全球价值链地位与对外贸易依存度的理论模型构建
（一）我国生产性服务业的全球价值链地位
在全球价值链的生产过程中，不同的国家由于地理、科技、发展程度等条件的不同，会拥有生产不同产品的不同方面的优势，共同生产一件产品时会有不同的国际分工。全球价值链生产的参与方式一般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处于全球价值链上游的参与方式，在生产一类产品时，主要承担初步的生产工作，如生产技术难度较高的零部件等中间产品，再将这些中间产品出口到其他国家进行下一步的加工或装配，即处于一个供给者的地位，这一类国家大部分是经济发达、拥有先进技术、发展程度较高的发达国家;另一种是处于全球价值链下游的参与方式，在国际分工中主要承担进口其他国家所生产的高技术零部件，再进行进一步简单加工或仅仅是装配工作，即处于一个使用者的地位，这一类国家大部分是没有能力或优势生产高技术中间产品，只能靠进口，且拥有大量廉价劳动力的发展中国家。
Koopman（2010）认为一个国家在全球价值链生产中的地位可以根据该国出口给其他国家的中间产品量和进口其他国家中间产品再进行进一步加工的相对数量来判断。出口中具体的中间产品含量的测量目前主要是依据Wang（2013）提出的WWZ贸易分解法，该方法从不同的角度将贸易出口分解成了十六个成分，考虑到了加工贸易和一般贸易的差别，能够从不同的角度，如不同部门、不同国家等，测算出出口贸易中的国内增加值和国外增加值的占比多少，这样就可以区分出出口中到底有多少是真正的来自于本国所赋予的，很好的解决了之前加工贸易中国内增加值被高估的问题。
从目前全球生产的价值链复杂程度来看，一个复杂产品的生产往往需要一个国家多个部门的参与，会涉及多次进出口，而不是仅仅有前向或后向的连接。因此，考虑上游参与度和下游参与度的相对值是一种解决方法。Koopman提出了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代表了j国i产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生产地位，该指数的值与所处的全球价值链地位成正相关。
其中，E表示一国贸易总出口，IV表示总出口中的间接国内增加值，FV表示总出口中的国外增加值。由此可知IV/E反映了一国某行业在全球价值链上游参与程度，FV/E反映了一国某行业在全球价值链下游的参与程度。当间接国内增加值IV大于国外增加值FV时，说明在该行业的生产中该国家相对提供更多的中间产品，即处于全球价值链生产中的上游;反之，则处于全球价值链生产中的下游。
（二）生產性服务业全球价值链指数的计算
生产性服务业包括交通运输业、邮电通信业、金融中介业和商务服务业。本文的行业分类标准主要依据2016版的世界投入产出数据库（WIOD），涉及43个国家，其中包括28个欧盟国家，56个行业。根据其分类标准以及考虑到数据的可得性，选取了其中的13个生产性服务业，如表1所示。
为计算上述生产性服务业中各行业的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本文引用UIBE_GVC_Index中的基于前向链接的GVC参与指数（GVC_Pat_f）代表IV/E，基于后向链接的GVC参与指数（GVC_Pat_b）代表FV/E，选取2005—2014年的数据，计算出13个生产性服务业行业的各年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
由计算得出的生产性服务业各个部门的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可知，中国的生产性服务业在国际上整体地位偏下游，这是由于服务业相对于制造业更需要先进的技术和资本的积累。由数据趋势可以看出，在中国加入WTO到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这一过程，中国初步打开贸易对外开放的大门，逐渐加入生产国际分工链条，许多发达经济体的大量加工贸易都转向中国。由于我国具有劳动密集型的特点，在这一阶段承担了大量全球价值链下游的低技术工作，且加工贸易国内增加值比率低，导致了我国虽然参与度大大提升，但价值链地位反而有所下滑。2008年全球遭遇金融危机后，金融业等生产性服务业大部分受到冲击，但自2008年起，由于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科技技术的进步，劳动成本的上升，使得中国的全球价值链地位开始慢慢攀升，逐渐开始了产业升级。这一过程虽然主要体现在制造业，但部分服务业也有所体现，中国开始由劳动密集型向资本密集型、技术密集型转变，逐渐将简单的加工贸易装配工作转向劳动密集的东南亚等经济体。
（三）我国生产性服务业对外贸易依存程度现状
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对外贸易的开放对我国经济安全有着明显的影响，具体体现为跨国企业和合资企业占据我国市场份额;我国企业国际分工地位较低，长期处于全球价值链下游，生产加工的产品国内增加值较低，技术创新不足;一国发生经济危机可波及别国，整个世界成为相互关联的经济体。
服务业对外贸易依存度的衡量不仅取决于服务业在国际上的竞争力和话语权，还取决于是否处于稳定持续可发展的状态之中，这就要求生产性服务业不仅要扩大对外贸易的规模和种类，还要拥有独有创新技术和制度，不仅仅局限于简单的加工贸易，还要在全球价值链的上游有能力保持自己的生产份额和地位，才能掌握主动权，不会轻易受到其他国家经济波动的影响。
这种国际分工的生产方式，会使处于全球价值链下端的发展中国家不断增加贸易顺差，而使承担全球价值链上游生产的发达国家的贸易逆差越来越大，长此以往，拥有主动权的发达国家将会不满产业空心化、失业率提高等现状，继而引起全球经济的波动，如美国对我国实行的技术性贸易壁垒、关税壁垒等，对我国的进出口影响巨大，对外贸易依存度过高，威胁着我国的对外贸易经济安全。
（四）对外贸易依存度的衡量指标
对外贸易依存度体现了服务业受到国际市场影响的程度，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服务贸易领域的安全状况。参照国家经济安全指标体系，这里选取与对外贸易相关的用于对外依存度测量的两个指标，即外贸依存度和外资依存度。
1.外贸依存度。外贸依存度是指一个国家对外贸易对该国经济总体发展的影响和依赖程度。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贸易壁垒被弱化，各国的货物流通、政策制定、汇率都会相互影响，同时会产生知识产权、技术引进等问题，对外贸易的进出口总额相对占比逐渐增大，本国经济发展对世界经济体的依赖也逐渐增强。
由图1可知，我国外贸依存度在近十年主要呈上升的趋势，由2005年的41.3%上升至2014年的47.8%，其中在2008年遭受全球经济危机时，有小幅度的下降，但之后有明显上升，特别在2012年上海自贸区开放后，对外依存度增速加快。
2.外资依存度。外资依存度是指一个国家的对外贸易中对外资的依赖程度。目前我国生产性服务业发展程度不够，缺少自主科技创新能力，在产业转型升级的过程中必定要借助外商投资的力量来逐渐改变这个不利的情况，外商投资的流入所带来的新技术和竞争对生产性服务业的专业分工、就业数量质量都有着积极的作用。但外商投资的增加对中国服务业经济安全也会产生影响，主要体现在对股权、专利技术、品牌销售的控制上，外资流入越多，对服务业发展的控制程度就越高。
由图2可知，中国的外资依存程度在2008年以前呈下降的趋势，而在2008年之后在8%左右波动，并在2012年上海自贸区开放当年显著上升。
四、实证分析
（一）数据来源与变量描述
1. 被解释变量
（1）外贸依存度（trad_dep）
trad_dep为中国服务业进出口总额占同期GDP的比例，反映了服务业的生存发展对对外贸易进出口的依赖程度，服务业进出口的占比越大，对外依存度越高，世界经济波动对我国的影响就会越大。
（2）外资依存度（fdi_dep）
fdi_dep为实际利用外资占进口总额的比例，反映了我国企业生存发展对外资的依赖程度，这表示着外资投入一旦发生变化，将对我国企业产生影响。
2.解释变量
（1）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gvc_posi）
gvc_posi为生产性服务业的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反映了一个行业在全球价值链生产中所处的地位高低，可以看出一个国家在该行业所承担的生产部分是偏前端还是后端，贡献的更多是技术创新开放还是提供廉价劳动力加工装配。gvc_posi的数值越高表示一国该行业在全球价值链生产中的地位越高，贡献的技术成分越多;反之全球价值链地位越低。
（2）技术创新程度（tech）
tech为研究与开发经费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率。科技进步是推动生产力、生产方式变革的主要动力，技术创新能够推动生产效率、资源利用效率的提高，是这个新科技革命时代经济发展的主要推动力。
（3）人力资本率（hum）
hum表示6岁及6岁以上人口中受教育程度在高中及以上的人口占当期总人口的比率，反映了一国教育的普及与发展程度，能够一定程度上代表一国人口的平均知识水平。人力资本率在现代服务业稳定发展中起着重要作用，从业人员质量的整体提升通过推进技术发展进而影响服务业的国际竞争力。
3.数据的统计性特征
由变量的统计特征表可知，变量sector的组内标准差为0，变量year的组间标准差为0，表明了该数据为静态平衡面板数据（见表3）。
4.模型的建立与检验
（1）建立模型
本文首先对面板数据进行了Hausman检验，确定选择固定效应模型。考虑到面板数据一般存在异方差和自相关，并进行了Wald检验，故这里使用聚类稳健标准误的ols回归模型，建立固定效应模型。
trad_depit=β0+β1 gvc_posiit+β2 techit+β3 humit+uit （2）
fdi_depit=β0+β1 gvc_posiit+β2 techit+β3 humit+uit （3）
其中，trad_depit表示i行业t年的外贸依存度，fdi_depit表示i行业t年的外资依存度，humit表示i行业t年的人力资本率，techit表示i行业t年的科技创新程度，uit表示i行业t年的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表示干扰项。
（2）ADF单位根检验
为检验变量是否为平稳性序列，该面板数据为短面板，对各变量进行ADF单位根检验（见表4）。由结果可知，变量fdi_dep、hum、tech、gvc_posi均为平稳序列，即式（3）为同阶单整的平稳序列，trad_dep为不平稳序列，在对式（2）中的变量进行二阶差分处理后，变量变为平稳序列，满足同阶单整。
（二）协整关系检验
由上述ADF单位根检验可知，变量之间是二阶单整的，接下来根据数据的特征，为了检验变量间是否存在长期关系，对式（2）、式（3）中的变量分别进行pedroni残差协整关系检验，由表5检验统计量的结果可以看到，第一个是面板ADF单位根检验统计量，第二、三个是调整前和调整后的PP检验t统计量。由结果可知，对于式（2）、式（3）两个模型，ADF统计量、PP统计量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均显著，多数统计量显著则表明gvc_posi、hum、tech分别与trad_dep、fdi_dep之间存在长期协整关系。
（三）实证结果分析
对式（2）固定效应模型做聚类稳健标准误的ols回归，得到的回归结果（见表6）。
对式（3）固定效应模型做聚类稳健标准误的ols回归，得到的回归结果（见表7）。
由实证结果可知，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gvc_posi、人力资本率hum、科技创新程度tech分别对外贸依存度trad_dep、外资依存度fdi_dep的回归结果显著。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与我国的对外贸易依存度呈正相关，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攀升可以加大我国对外贸易与世界经济的融合，更好的配置资源，提高生产效率。科技创新程度与我国对外贸易依存度呈正相关，促进效应显著，技术进步不仅可以从要素投入比例方面促进资源更好的配置，还可以提高生产性服务业的专业化和独立性程度，加快正在进行的产业升级进程。人力资本率与我国对外贸易依存度呈负相关，教育水平提高会促进我国经济、科技等各个方面的发展，推动我国由劳动密集型向资本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转变。
五、应对对外贸易依存度过高问题的启示与建议
在这个全球化时代，发展对外贸易是把双刃剑。一方面，对外贸易的繁荣发展可以为我国带来经济利益，推动我国整体经济的快速发展，能够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另一方面，随着对外开放程度的提高，中国和世界相互之间的联系增强，增大我了我国经济发展的不稳定性，使得经济安全受到了一定威胁。要想既跟上世界的脚步，积极参与到全球价值链国际分工之中，又保持住我国经济的稳定可持续发展，留存一定的独立自主能力，重点就在于把握好其中的平衡点。
首先，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要积极推进我国生产性服务业的技术创新，摆脱对国外技术、设备的高度依赖，摆脱被加工贸易限制、被“低端锁定”的处境，防止被国外企业控制。中国应在国家对外经济开放政策上进一步发展落实，激励中国企业在技术方面的学习与提升，增强创新能力与自我开发能力。同时，对于跨国企业应进一步激励其更多的使用中国原料，增加产品中国内增加值的比率，发掘中国经济的无限潜力。
其次，生产性服务业的转型升级迫在眉睫。生产性服务业是传统服务业未来的发展目标，也是推动制造业转型的导向力量，而目前我国服务业的开放程度还不够，国有企业生产效率相对较低。国家应该重视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并給予政策支持与创新鼓励，对于传统服务业要提高专业化程度、引入高科技高效率生产，对于现代服务业要加快搭建电子网络平台，形成规模经济，使我国的产业结构渐渐的由劳动密集型为主导转向知识密集型、资本密集型为主导，从而在世界上占据一席之地。
再次，提高生产性服务业的全球价值链地位，增加对全球价值链分工的控制。中国的生产性服务业在未来应该努力摆脱低端锁定，向全球价值链的上游攀升。这就要求我们在出口产品价值中加大国内增加值的比重，减少国外增加值的比重。
（责任编辑：李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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