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之家


  一
  
  “看!我又钓上来一条!”林芸在我身旁大概20米远的地方冲我叫嚷着,一条鲜活的鲤鱼在她高举起的鱼钩上不停地甩动着尾巴。
  我把头转向另一边,假装没有听到她的话。这次的钓鱼活动是我提议的,但是一上午过去了,我才钓到一条小得可怜的鲫鱼,而第一次摸钓竿的林芸却是各种大大小小叫得上名叫不上名的鱼装满了水桶。
  “喂喂!别那么小气。”她依旧冲着我兴奋地叫着,“大不了我分你几条。”
  说着,她提起装满战利品的水桶,准备朝我走来。我连忙挥手阻止她:“我才不要你的施舍!哼,你不过是新手运气好罢了,钓鱼可是考验耐心和技巧的运动,我们走着瞧,到天黑前,看看谁钓得多。”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嘀咕,她这运气未免也好得有点太离谱了吧。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转眼天色已经转暗了。我低头看看水桶里无精打采游来游去的三条小鱼,无奈地摇了摇头,很明显,这次比赛我是输定了,所以我已经开始准备应对林芸的奚落。
  “怎么样?胜负已分了吧?天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就在我打着腹稿的时候,林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拾好钓具,来到了我的身边。“好吧,算你赢了。”我嘟囔着也收拾起自己的渔具。
  我手中的钓竿和大小分为六个型号的鱼钩还是特地去S市里买来的,没想到却比不上对方手中那个儿童玩具鱼竿,我只能理解为本地鱼欺负我这个外地人了。
  我把自己的钓竿和钓具收拾到专用的小箱子里,然后背起箱子向我的爱车走去。林芸则提起我的水桶,把里面那三条可怜的小鱼倒进了她的水桶里。水桶里的鱼全都浮在水面,那犹如微小救生圈的嘴一张一阖,似乎也在嘲笑我的无能。
  “看来今晚能尝到你的手艺了,这么多的鱼够我们两个吃好几天的了。”我边走边回头说,这时我看到了令我诧异不已的一幕,林芸高举起装满战利品的水桶,然后把里面的鱼一股脑都倒进了河里,“你……你……”我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林芸用力甩了甩空捅,“我们这次来钓鱼主要是为了陶冶情操顺便呼吸下郊外的新鲜空气,可不是来残害这些小生灵的。想吃鱼,自己到菜市场买去。”
  我不禁被她的善良感动了,确实,我们这次来郊外钓鱼,可不是为了解决肚子的问题,除了她提到的陶冶情操,我还有第三重的目的——增进下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对,这时我突然想起来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你让我去菜市场?那吃菜市场买来的鱼就不算残害生灵了?照你的理论,你应该终身素食才对啊,可是为什么每次我们一起吃饭,你总是抢着吃肉呢?”
  “哈哈哈哈,没想到被你识破了。其实我是嫌拎着这么多鱼回家太累了,所以才减轻下负担的。”说着,她一溜烟跑向停车的地方,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还不忘用手里水桶打了我一下。
  我从刚才就一直说什么爱车啊,停车啊什么的,其实我们并不是开车来的,我和林芸都没有驾照,也不会开车,我们口中的车其实就是一辆摩托车。
  我叫歆羽,是一名职业写手,平时靠给一些杂志写小说维生,偶尔也会出一两本书。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敢把自己归入到作家的行列中去,只能以写手自居。一年前,我从S市搬到环境静谧的Y镇进行创作。而我身边这个美丽又有点任性的女孩名叫林芸,她是这个小镇上的医生,我们因为一次机缘而相识,她很喜欢看推理小说,而我很喜欢写推理小说,因为这个共同的爱好,我们越走越近,最后发展成现在这种介于情侣与好友间,而更倾向前者多些的微妙关系。
  我把装着钓具的箱子和水桶分别挂在摩托车后座的左右,然后跨上车,示意林芸上车。林芸也跨上后座,双脚小心翼翼地注意不碰上钓具箱和水桶,然后伸出双手搂住了我的腰。
  我想,即便我将来有了驾驶证和汽车,与林芸外出时我还是会选择骑摩托车,因为我很喜欢她从身后抱住我的这种感觉。尤其是当她丰满的胸部抵住我的脊背时,我便由衷地感谢起戴姆勒(注:戴姆勒,德国人,摩托车的发明者)来。
  我使劲蹬了几下离合器,摩托车沉沉地吼叫了两声,然后喷出几股黑烟,接着就如同离弦之箭一样,飞驶上了乡间的土路。
  林芸双手环抱着我的腰,脸贴在我的后肩上,轻轻哼起了歌曲。我听着断断续续从风中飘来的分辨不出曲调的旋律,感受着后背上柔软的触感,不禁开始有些心猿意马。
  “咚咚……”身子下面突然传来两声闷响打断了我的遐想,然后从摩托车排气管里冒出两团黑烟,接着车就停止不动了。
  “搞什么嘛?怎么这个时候熄火了?”林芸放开搂住我的双手,跳下摩托车。我则用力猛蹬了几下离合器,车子出奇的老实,一声也不吭。
  “没办法了,看来我们只能推着走了。”我又尝试了几次未果后,冲着林芸无奈地摊了摊手。
  “哼,每次和你出来都没好事。”林芸生气的嘟起嘴,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等等我!”我则边叫喊着边推着沉重的摩托车艰难的追了上去。
  就这样我们一前一后走了大约十分钟,不知道是林芸走累了,还是我的速度提高了,总之我终于追上了她,和她并排走着,“不好意思了,我临出门时还特意加满了油,就怕中途没油,没想到结果车子却坏了。”
  “你知道这里距离Y镇还有多远吗?”林芸依旧黑着一张脸,但是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这个,大概……”我在心里默算着,我们去的垂钓地大概距离Y镇一小时车程,也就是六十公里左右,我们刚才行驶了大概十分钟左右,所以大约还有五十公里左右的路程,想到这里,我说出了答案,“还有不到五十公里吧。”
  听了我的回答,林芸的脸变得更黑了,这时我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天空已经乌云密布,仿佛在呼应着林芸此刻的心情。
  “五十公里你知道要走多久吗?”
  “这个不太清楚,大概两三小时吧。”我用一只手扶住摩托车,腾出一只手挠了挠头。
  “哼!”林芸发出了一个鼻音,然后就再也不说话了。我也不敢主动搭茬,只好默默地走在她的身边。
  我们就这样又走了大概十多分钟,忽然手上感觉有些湿润,我低头一看,手背上有一滴水,“哪个混蛋在楼上浇花?”这句话我几乎脱口而出,但是忽然想到,此刻我们是走在乡间的路上,怎么可能有人从空中浇花,难道是鸟的粪便?想到这里,我抬起了头,这时又一滴水珠落在我的眼镜片上,哦,原来是下雨了。
  我从工具箱里取出雨衣示意林芸披上,对方尽管还是一副黑脸包公的模样,但还是接过了雨衣,然后抓住领子部分高高举起,遮在我和她头上。
  就这样,林芸撑着雨衣,我推着摩托车,有些傻气的在路上冒雨走着。
  起初是如牛毛般的细雨,慢慢就逐渐演化成如瓢泼般的倾盆大雨。
  “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雨吧。”林芸说,此刻的语气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
  “好吧。”说着我停下脚步,环顾四周,我们现在身处城乡和国道的接壤处,四周除了一望无际的公路,就是高高低低的各种树木,并没有任何可以避雨的地方,我很是失望。
  “看那边……”林芸突然高喊起来。我顺着她的声音望去,看见了一个古代飞檐的一角。
  
  二
  
  等到我们来到飞檐的下面,才发现这是一座有着高大围墙的古香古色宅第的一角。在乌云的压迫下,它显得有些阴森。
  我上前叩了叩门环,发出的声音比我想象的要小得多,几乎被雨声所掩盖了。这时我发现门檐的右上有一个红色的按钮,是门铃,于是我伸出手轻轻按了两下。
  大概过了几秒钟,或则更长些,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声“谁啊?”的询问声,吓了我们一跳,我们四下打量,最后发现声音是源自门的另一边,门檐左上方的一个小小的扬声器,旁边还有一个圆圆的,好像监视器一样的东西。
  “您好,我们是路过的,本来打算去Y镇,但是半路上摩托车坏了,又赶上了下雨,所以打算到您这暂避一下雨。”林芸推开我,向着扬声器的方向简洁客气地说出了我们的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