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逝去的老北京故事

生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霜毫,笔下尽是当年的北京胡同、大树、游戏的孩子,还有无边无际的漫天大雪,仿佛,他的童年从未离去。

精进的画风复活记忆中的老北京

我很好奇,印象中的国画不都是挥挥洒洒、不求工细的吗?为什么霜毫笔下的世界,却是细腻婉转、分毫毕现呢。你几乎可以从他的画里,看清每片错落有致的瓦片,和每条纵横交错的树枝,而这样的瓦片和树枝多以万计。而且每片瓦、每根枝上竟都密密地覆盖着白雪,层次分明到令人叹服。霜毫这种形态的画作,既沿袭了宋代的“立体山水”画法,也创出了其独特的风格。当霜毫用这样的风格来呈现北京胡同和老建筑时,他记忆中的北京竟然可以活灵活现的复刻出来。

用这种工笔手法描绘老北京雪天的景象,随着霜毫画技的精进,变得独一无二起来。这些画面很早就在霜毫的脑海里汇聚,但当时苦于画画功底、生活阅历的桎梏,一直无法诉诸笔端。这样一幅意趣盎然的画面完成仅需要一周,但在头脑里的构思、画笔上的探索,就用了他几乎半生的时间。霜毫说,同样一个题材、一副场景,一个画家要在上面表现出独特的画风、独到的思想,真的很难!

当然,也不是画中的每一笔都是细致的工笔,霜毫国画中的“留白”让画面更疏朗、松快,至繁、至简的法则在画幅中的每一寸自然展现。这有点像画家的处世态度:该细腻的时候不放过每个细节,该大度的时候不拘泥于任何小节。对于每幅画里都有的雪,画家着意计较起来,传统的白粉式画法,让大片的雪景显得呆板、死兴,画家断然放弃。而树枝则采用双沟填墨的方法为之,隋唐便盛行起来的工笔画法在霜毫的画作上熠熠生辉。下这么多功夫,花这么多心思,只是为了看画的人不会一眼就把画看完,“一过眼便看完,就没意思了。”霜毫用泉水般通透的语言解释着复杂的画技,“一张画要能画出四五个层次来,无论画面、意境还是个人主观意识,都要给人最大限度的想象空间。”这就是画家和欣赏者间的微妙关系,有时画家是自顾自地作画,有时,他又会瞻前顾后,反复品观者的口味。

老北京里浓浓的童真

几乎霜毫的每幅“老北京”画作中都有孩子,不难想象,那孩子里有霜毫童年的身影,那是快乐、疯狂、毫无心机的童年。原本宁谧、萧索的冬日风景,一旦融入了孩子,就仿佛注入了生命和活力,一切景致都活过来了,无数条盖着白雪的树枝在你面前摇曳起来,孩子清脆地叫喊声跃出了画面。霜毫说,孩子是画中的点睛之笔,使作品活泼起来。否则建筑是死的,树木也无法移动,是孩子让一切有了力透纸背的生机。

当我问霜毫,你想从你的画作中传达什么思想时,他思忖片刻,用很肯定的语气告诉我,是对儿时的回忆!是的!这才是艺术家的思维,也许不需要什么深奥的逻辑,但一定是蘸着浓浓情感的思绪,一种让艺术家血脉喷张、不吐不快的情绪。

霜毫总是在反反复复地描画老北京胡同、老北京生活,不知疲倦。他说,今后,他还会在这一领域孜孜以求。寻找以前的老资料、老画片、老城门、老胡同,不仅仅为了怀古,更为今后一套老北京主题新画做准备。但谁又能否定,反复表现这些主题,不是为了内心更深重的回忆呢。“小时候经常玩的胡同,基本上都没有了,都拆了……”霜毫像是在喃喃自语,以至于忘记了,同样的话他已说过好几遍,一遍一遍地说,就像一幅一幅的画,可以消解童年场景消失殆尽的遗憾。

带着“童心”追求艺无止境

除了国画,书法也是霜毫一直研习的对象。“中国画是线的艺术,书法运笔练的也是线,不练书法,‘线’过不了关,怎么画国画?书法必须要练!”中国传统艺术中的书画同源,被霜毫解释地到位、贴切。那绘画和书法的区别在哪儿? “画画要保持一颗童心!”不谙美术的我有点顿悟了!难怪霜毫的画调动起我新鲜的观感,令我好奇心大发!哦,老北京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动一静是如此动人,让我的目光不舍移开。画家带着童心作画,自然也能让人体味到此心。“好奇心、敏锐的眼力、平常心都是好画家必须具备的!”霜毫强调,放松的心态才能出好作品,总想着一画成名、复制成功画风是不可能有好作品的。

平常心对待艺术,就是始终保持学习、进步的状态研习艺术,不怠慢、不事故,始终真诚地抱持艺无止境的想法,不断研究、改进画风,“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把中国画画到头了,齐白石也不敢这么说。你看真正优秀的画家,一年和一年的画都不同,而不是轻易就能看出他的套路。”霜毫拿平时很少用的断定语气说。

霜毫拜下的各路名师,从他8岁学山水至今,一直在给他灌输各种艺术营养,画唐代仕女闻名的孙老师,画老北京称雄的马海方老师,还有齐派名师,谁都不能让霜毫停止追索的脚步,“画老师的东西画得再像,也是在重复他人!”更何况,老师传统技法和自己的新思维有时还会交锋。用了五年时间,霜毫把几位名师的精髓融合起来,再加上自己独特的创新,形成了自己独一无二的画风,这一天,霜毫才觉得自己真的出师了。

对了,你为什么叫霜毫?他又恢复到一贯羞赧的口吻,“这是我小时候的篆刻老师给我取的,可能是看我又内向又冷淡……不过,和我现在的作品倒是很相称。”霜毫沉吟片刻后说,“很多事情可能都是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