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少阳之经脉与心相连络，少阳之脏腑胆、三焦与心脏生理功能密切相关;“少阳为枢”与心病相联系，《伤寒论》少阳病也多有涉及心系病证，可见少阳与心关系密切，从少阳论治心病有其深厚的理论基础。在临床应用上探析了运用和解定悸，化痰活血的柴胡三参汤治疗心律失常;运用宣上、畅中、渗下，三焦同治的三仁汤加减化裁治疗慢性心力衰竭以及运用和解少阳枢机之小柴胡汤加减治疗心脏神经官能症。倡导在诊治中医心系疾病时从少阳论治，和解少阳，转运枢机，从而达到邪去正安的目的，有利于为临床治疗心系疾病提供丰富的理论依据，拓展中医临床对心系疾病辨证论治的思路。
〔关键词〕 少阳;心病;心悸;慢性心力衰竭;心脏神经官能症
〔中图分类号〕R256.2;R546.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doi：10.3969/j.issn.1674-070X.2019.12.002
〔Abstract〕 The meridians of Shaoyang are connected with the heart， and the viscera， gallbladder and Sanjiao of Shaoyang are closely related to the physiological functions of the heart. "Shaoyang is the pivot" is related to heart disease. Treatise on Febrile Diseases is also related to the syndrome of heart diseases. It can be seen that Shaoyang is closely related with the heart disease. Treating the heart disease from Shaoyang has deep theatrical basis. In the clinical application， the treatment of arrhythmia by using Chaihu Sanshen decoction for stoping palpitations， resolving phlegm and activating blood circulation was analyzed. Modified Saen Decoction for ventilating the upper， soothing the middle， promoting diuresis， and treating both Sanjiao was used to treat chronic heart failure. Modified Xiaochaihu Decoction for harmonizing Shaoyang was used to treat cardiac neurosis. It is proposed to treat from Shaoyang， harmonize Shaoyang and transform and transport pivot when diagnosing and treating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heart diseases， so as to achieve the purpose of pathogen elimination and vital Qi settlement. It is beneficial to provide rich theoretical basis for clinical treatment of heart diseases and expand the thinking of TCM clinical treatment of heart diseases based on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Keywords〕 Shaoyang; heart disease; arrhythmia; chronic heart failure; cardiac neurosis
陰阳二气的平衡和谐是孕育生命的本源，《素问·生气通天论》言“生之本，本于阴阳”。将阴阳按其气量的多少各分为三，则为三阴三阳，将人体阴阳之气各分为三则可统领人体之脏腑经络。少阳为一阳，也有小阳、稚阳之称，手足少阳之经脉与心相互连络，又手足少阳之脏腑胆与三焦、心在生理上相互联系，在病理上相互影响。《素问·阴阳离合论》云：“太阳为开，阳明为合，少阳为枢”，提出少阳枢机的概念，少阳为枢，为气血津液运转的枢纽，少阳枢机不利，气血津液停留瘀滞，是心病发生的重要病机之一。《伤寒论》中少阳病篇也涉及到许多心系病证，可见从少阳论治心病有其深厚的理论基础，以此理论基础为指导应用于临床实践亦行之有效，值得对其作深入的挖掘和探讨。笔者将从理论、临床应用结合现代科研方面，对“从少阳论治心病”作进一步的探讨。
1 理论基础
1.1 少阳之经脉与心相连络
《灵枢·经脉》中提出足少阳之脉属胆、散肝、上贯心，《医贯·玄元肤论》云：“凡脾胃肝胆两肾膀胱……各有一系，系于包络之旁，以通于心。”又提出手少阳之脉：“布膻中，散络心包……”由此可见，足少阳胆经贯心，络心包，手少阳三焦络心包，通于心，手、足少阳之经脉与心关系密切，若病变在少阳之经脉或脏腑，则通过经络循行影响到心，出现心系病证，如《灵枢·经脉》言病变在足少阳胆经，“是动则病口苦，善太息，心胁痛，不能转侧”。
1.2 少阳之胆、三焦与心脏腑密切相关
虽神明之主在于心，然而助心神取决、判断的能力又在于胆，《素问·六节藏象论》曰：“凡十一脏，取决于胆也。”胆气疏泄，气机调畅，津液输布正常，而心主血脉，则心得气血濡养，有助于心主血脉和主神明功能的正常发挥。《遵生八笺·胆脏附肝总论》言：“心主火，胆主水，火得水而灭，故胆大者心不惊;水盛火煎，故胆小者心常惧。”心蕴君火，胆寄相火，君相安位，各司其职，则心神安，气机生发。若胆气虚或为痰气所扰，则可出现惊悸、心烦、不寐、多梦等心神难安之症，《灵枢·邪气脏腑病形》曰：“胆病者……心下澹澹，恐人将捕之。”或胆气被郁，疏泄失常，气机不利，血行不畅，可出现心脉涩滞而出现胸闷、胸痛等症，《医学心悟·胸痛》：“少阳胆经受病，亦令胸痛。”
三焦是主持诸气、通行元气之道路，总司人体气化、水道疏调和水液运行。三焦的气化功能，体现在精微物质能够正常转化、输布及排泄的代谢过程。三焦失于通调，一则表现在气化失常，疏泄失控，上达下通失调，稽留则胀，上则喘息憋闷，下见肿胀乏力;二则水道不通，物质输布失常，津液积聚，水气弥漫，痰浊内停，瘀血丛生，遂见气滞、血瘀、水停诸症。《圣济总录·痰饮统论》云：“若三焦气塞，脉道壅闭，则水饮停滞，不得宣行，聚成痰饮，为病多端。”血脉以通为和，以行为用，血脉通利不畅，亦会加重气血水的停聚，导致心阳之温煦、推动的作用减弱，最终引起胸痹心痛、心衰等心系病证。《素问·逆调论·痰饮咳嗽病脉证并治》：“夫不得卧，卧则喘者，是水气客也。”《金匮要略》云：“水在心，心下坚筑，短气，恶水不欲饮。”
1.3 “少阳为枢”与心病相关
《素问·阴阳离合论》云：“太阳为开，阳明为合，少阳为枢……”张景岳注解“少阳为枢”时提出：“少阳为枢，谓阳气在表里之间，可出可入，如枢机也。”高度概括了少阳的生理功能。（1）少阳为经脉之枢。少阳经络循行于太阳、阳明经之间，在内则联系脏腑，外则通行上下，如此达表入里，沟通阴阳，起到交通枢纽的作用。刘渡舟指出：“少阳经络行于身侧，居于太阳阳明两经之间，外则从太阳之开，内则从阳明之阖，从而起到枢机的作用。”（2）少阳为脏腑之枢。《医学求是》指出：“脾升胃降，有赖少阳之转枢焉。” 若少阳受病，阳气不宣，枢机失运，决断、疏泄功能失常，上逆犯君，则会出现“默默”“心烦”等神志病变，还会病及他脏，尤其影响脾胃气机之升降，枢运不启则脾胃不动，表现为“不欲饮食”“腹中痛”等病症。三焦具有统领脏腑的地位，《医理真传·三焦部位说》中提出：“上焦统心肺之气……中焦统脾胃之气……下焦统肝肾之气”。如此三焦覆盖五脏六腑，沟通内外左右上下，为脏腑活动的枢纽。（3）少阳为气血津液之枢。《难经·六十六难》云：“三焦者，原气之别使也，主通行三气。”又云：“三焦为水谷之道路，气之所终始。”三焦在人体气血津液代谢中具有“引导阴阳，开通闭塞”的作用，是气机运行之道路，是水液升降输布之通道，总司人体之气机和气化。若少阳枢机不利，气机枢转不畅，津液代谢失常，气滞、血瘀、痰浊阻滞心胸，发为心病，其治宜和解少阳，转运枢机，通利三焦，活血化痰利水。
1.4 《伤寒论》之少阳病涉及心系病证
《伤寒论》第107条“伤寒八九日，下之，胸满烦惊，小便不利，谵语……”刘渡舟言“胸满烦惊”为少阳受邪之象，少阳受邪，影响心则可出现胸满、烦惊之症。第96条“伤寒五六日，中风，往来寒热，胸胁苦满，嘿嘿不欲饮食，心烦喜呕，或胸中烦而不呕……或心下悸……”少阳为游部，疏畅气机，决渎水道，以不郁不结为常，若一旦被郁滞或与邪抗争则气行不畅，影响情志，上扰心神，可见神情默默而寡言，水湿内停，水气凌心或气郁化火，上扰于心，可见心悸，胸闷烦惊，心下支结等心系病证的表现。故治疗少阳病宜以柴胡剂通过和法来和解少阳枢机，升发少阳来透邪外出。柴胡汤为治疗少阳病之主方，现代临床也常有运用柴胡汤治疗心系病证，晏建立运用小柴胡汤加减治疗心绞痛多有验效[1]。朱翠玲运用柴胡剂治疗冠心病合并抑郁症疗效斐然[2]。笔者以和解少阳为法，运用柴胡剂治疗心律失常，临床疗效明显[3]。说明《伤寒论》少阳病证与心系病相关，从少阳论治心病有其深厚的理论渊源和临床实践的依据。
2 临床应用
2.1 和解少阳法治疗心律失常
心悸的临床表现类似于西医学因各种原因引起的心律失常。西医学中的阵发性心律失常临床表现类似于少阳证之寒热往来，发作有时。其病机为正邪相争，其转归有两种，其一为正胜邪退，正气存内，邪不伤正，心脉无碍，则心之脉律安稳;其二为正不胜邪，则心神被扰，发为心悸。中医认为凡是发作有时的疾病多有宿邪在体，因此，笔者认为心悸的病机多为少阳不和兼有宿痰滞心。治疗方法以和解定悸为主，兼用降火、消痰、化瘀，其选方上则以柴胡三参汤（柴胡15 g，黄芩6 g，法半夏10 g，丹参10 g，苦参10 g，青蒿10 g，黨参15 g，甘草6 g）为基础方，随症加减。该方扶正祛邪，使正气得助，邪气得除。本方中运用青蒿的原因在于现代中药药理学研究发现其具有奎尼丁样作用，具有抗心律失常作用，能降低心室肌兴奋性，降低动作电位0相上升幅度和速率及有效不应期，并可延长A-H及H-V间期[4]。前期研究显示柴胡三参汤（胶囊）对钙、钾离子通道均有影响[5]，其抗心律失常的机制在于整体调节作用，而不只是通过抑制心脏单一离子通道而发挥作用，此即“和”法的具体体现。笔者观察柴胡三参胶囊治疗室性期前收缩有效率达88.6%，并减少24 h动态心电图室性期前收缩的次数[6]。
2.2 从少阳三焦论治慢性心力衰竭
心力衰竭为本虚标实之证，气虚血瘀病机贯穿于慢性心力衰竭发展演变，气虚常兼阴虚或阳虚，血瘀常兼痰或饮[7]，其临床表现可概括为“喘、满、胀、肿”[8]。血瘀、痰浊、水饮是心力衰竭发生的重要病理因素，其产生均与三焦相关，三焦壅塞不利是心力衰竭发展变化的基本病机之一。三焦是气、血、津、液、精生发之所和运行通道[9]，心肺同居上焦，肺为水之上源，肺气肃降通过三焦将气血水津液外而宣发至皮肤肌腠，内而肃降至五脏，上焦壅塞不利，水津不布，留滞上焦，息道不畅，发为“喘”，动则息促，或喘息不得平卧，或咯吐泡沫样痰;水饮凌心，心阳不振，则为心悸、怔忡，所谓“上焦不治则水泛高原”。中焦脾胃主运化，宣发五谷味，上焦肺失治节，水饮痰饮留滞中焦，脾胃失运，则腹胀、食欲不振，甚则腹水，为“满”，所谓“中焦不治则水留中脘”;上病及下，肾失于肺之肃降、心火之济，则肾不主水，膀胱开合失司，水留下焦，而见下肢浮肿、身体困重、二便艰涩，甚则全身肿胀，为“肿”“胀”，所谓“下焦不治则水乱二便”。
治疗方面，《普济方·三焦有水气》指出：“三焦有水气者，气滞不通……治宜导气而行之，气通则水自决矣。”针对慢性心力衰竭三焦壅塞，治疗原则宜通利三焦，气、血、水并治，上焦治肺，开宣肃降，使肺司治节之权;中焦治脾，健脾利湿，使脾胃运而化痰饮，水湿下行;下焦治肾，补肾中之阳，通利小便，使水饮从小便而去。通利三焦、化气行水的同时应兼顾温补心阳，活血化瘀。如此，脏腑气化功能得复，水饮得消，瘀血得除，三焦通利，心衰得安。笔者运用具有宣上、畅中、渗下，三焦同治的三仁汤加减化裁，分消走泄，使阳复气行、瘀化、水畅，三焦得通，心力衰竭得以控制[10]。
2.3 运用小柴胡汤治疗心脏神经官能症
心脏神经官能症又称功能性心脏不适，有心悸、心前区疼痛、胸闷、气短、呼吸困难、头晕、失眠、多梦等表现[11]。心主血，主神，为五脏六腑之大主;七情虽由五脏所主，但皆由心所发，七情过度皆可伤心。《伤寒论》第96条“……嘿嘿不欲饮食，心烦喜呕或胸中烦而不呕……”几乎是心脏神经官能症的写照。少阳枢机不和，上调下通功能失常，气血津液交通不畅，气机郁滞，不可达心，心失濡养，故“或然症”丛生。肝胆相照，互为表里，徐用诚言“肝气滞则心气乏”;推之于胆，胆者肝之府，肝气滞的缘由可能无不与胆相关。胆主决断，决断不行，当断不断，经气不顺，时惊时悸，嘿嘿，不可名状。可见，少阳与心脏神经官能症的发生密切相关。临床中从少阳枢机不和、少阳胆主决断立论，方用小柴胡汤加减。柴胡、法半夏一疏，黄芩一清，姜枣草一补，“疏、清、补”三法凑为一“和”，和解少阳，疏通上下枢机。南方多水多濕，结合地域气候，笔者认为本病责之少阳枢机不和，兼湿邪缠绵，故应和解少阳枢机，兼畅达三焦，宣肺祛湿利水，小柴胡汤加杏仁、豆蔻、薏苡仁。如此，少阳枢机得运，弥漫湿邪得散，三焦运通，清阳助升，津液有常，心有所养。
3 结语
总之，通过学习《伤寒论》等经典医藉，并结合现代医学理论与实验研究，表明少阳病病变过程中易涉及心而出现心系症状，提示少阳与心病密切相关。从心悸（心律失常）呈阵发性发作似少阳病、慢性心力衰竭（左、右及全心衰竭）涉及上、中、下少阳三焦多脏腑病变、心脏神经官能症核心及周围症状与心藏神的功能相关分析中，认为可从手足少阳经脉及所络属的脏腑而通过隔脏调治或多脏调燮治疗心病，而且从少阳论治心悸、心力衰竭、心脏神经官能症、冠心病已取得了一定的临床效果。
参考文献
[1] 晏建立.心病治肝发微兼谈小柴胡汤加减治疗心绞痛[J].中医药通报，2011，10（2）：32-34.
[2] 李梦雅.基于少阳为枢对冠心病稳定型心绞痛合并抑郁症的临床干预研究[D].郑州：河南中医药大学，2018.
[3] 丁忠光，郭志华，刘建和.从“和法”探析柴胡三参汤加减治疗冠心病室性期前收缩[J].湖南中医药大学学报，2019，39（3）：348-351.
[4] 龚培培，李 鑫，王建国，等.刘建和教授辨治心悸（心律失常）学术思想及临证经验[J].中医药导报，2015，21（18）：98-99.
[5] 刘建和，何少平，胡熙苒，等.柴胡三参胶囊对心肌缺血心律失常模型大鼠心肌细胞Ca2+及SERCA2a mRNA表达的影响[J].中华中医药杂志，2010，25（10）：1574-1576.
[6] 刘锦霞，刘建和.柴胡三参胶囊治疗室性期前收缩35例临床观察[J].中医药导报，2015;21（9）：63-65.
[7] 毛静远，朱明军.慢性心力衰竭中医诊疗专家共识[J].中医杂志，2014，55（14）：1258-1260.
[8] 杨祥坤，华新宇.慢性心力衰竭三焦壅塞痰瘀水停证的探讨[J].中医药学刊，2006（11）：2013-2014.
[9] 于建春，曹晓君，刘云鹤，等.近十年三焦理论研究概述[J].中医杂志，2017（19）：1621-1623，1628.
[10] 谭娣娣，刘建和，李 雅，等.从分消走泄法探析三仁汤加减治疗心衰[J].中国中医急症，2018，27（2）：368-370.
[11] 陈灏珠.实用内科学[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5：15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