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钢铁雄姿

引 言

40年风风雨雨,位于吉林松花江北岸的吉林石化,耸起一派大工业壮阔的风景。沉在岁月缝隙里的夯声穿过像风一样掠过塔林,长久地驻扎于耳畔。大机器因合奏而产生的共鸣,如蝉翼一样在天地间盘桓,入耳悦心,声声不息,像一支悠扬的曲子,永恒不变。这是钢铁呼吸的声音。

几代人的心血已经融进了这幅巨大的雕塑之中。

每一座插入云间高低不等的塔,每一条红、黄、蓝、绿不同颜色的管线,每一颗固守在大设备身上大大小小的螺丝钉,都释放出一种奇妙的神韵。这样一种神韵弥漫着,已经彻底地浸润了这片土地,并超过了这片土地范畴,它不受时空限制向着远方,更远的远方蔓延和穿越……

这样一种神韵,已融进人们的心灵之中,汇在人们的血液里面,哺育并注塑着思想、品质和精神。于是,与这钢铁融为一体的人们就有了坚韧不拔的禀性。

蝉翼一样的声音,既是背景音乐,更是一种讲述,如同巨幅雕塑的旁白,总是唤起人们做出不同的回首与思索。如烟的往事藏匿于唯有星星才能抵达的时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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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钢铁雄姿,满头银丝的老一辈饱含悲情,感慨岁月蹉跎。他们老了,眼睑下垂,甚至目光有几分呆滞。但是记忆永远是清晰的,不会因岁月而迷蒙。

大建设初期那会的人和事儿,总是千回百转地在眼前浮现,他们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充满着回忆。当年,互不相识的兄弟们,从四面八方聚集到吉林江北,就是为了建设祖国的化学工业。

那时,松花江两岸没有桥,来来往往只能靠摆渡过江。一条很破旧的船在疾浪,江水从船的缝隙涌进船舱,湿了摆渡人的鞋子。摆渡人的头发花白,身上穿的衣裳打着不少的补丁,寒风一个劲地在那补丁上打旋,掀起一块,像旗帜在飘动。蜷缩在船上的人,目光越过一片蒿草地,在蓝天下寻找到了一份属于自己的向往。就是在那片日本株式会社留下的残垣断壁怪石磷峋的荒凉之地上,他们以拓荒者的名义成为这里的奠基人。

下了专列,结束了多日的奔波,住进了干打垒的工棚。解开捆扎已久的行李和袋子里的干粮。除专列外,还有一拨一拨的人,这里同样是一些闯关东人的目的地,松花江北岸——凄凉而又陌生的北方。

面对钢铁雄姿,最使他们忘不掉的是那些凄苦的日子。“三大化”破土动工,为建设自己的工厂昼夜兼程,多少人为此身心憔悴。大设备巨人一般地站了起来,阳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辉。这片土地上从来没有过的气派,都是当年这帮风华正茂的老一辈干出来的,里面有血,有汗,也有泪。就说八机装吧,一批从大连匆匆赶来的建设者。他们是一个让人竖起大拇指的群体。雄风的威力在钢铁群里鸣奏,这个集体中每一个人的血始終处于沸腾状态。

八机装是被海浪雕出来的,八机装是应共和国的呼唤从远道而来的,八机装,是由大工匠组成的一支铁军式的队伍。其中一些人,从此就在松花江畔安身立命,娶妻生子,江北土城子和铁东,成为他们的第二故乡,至今改不去满口的海腥味还挂在嘴上。

面对钢铁雄姿,化肥厂100米长、100吨重的排气筒就是这些人吊起来的。没有卷扬机,四台斯大林800号拖拉机大显威风。就是这些戴狗皮帽子,穿札条棉袄的铁汉子,把这个庞然大物安安稳稳地立了起来。在中国创下了一个第一!

面对钢铁雄姿,冬天里的那一堆堆篝火多暖人啊,它把黑夜挡在了很远在地方。任由金属和金属在月亮下面深情地对话。管钳子和大头鞋,是最不怕冬天的。只要有火就有光焰,有光焰就是希望,就是融在心中的幸福。每一个工号都在光焰中徐徐长大!风的声音,灯的影子,摇晃的树,不再寂静的夜。那堆篝火啊,给人的冲动直延续到今天。

面对钢铁雄姿,最让人怀念的是“吆嘿……吆嘿……”的号子声。

向前走哇……嘿沙!铆足劲啊……嘿沙!

建工厂啊……嘿沙!抬设备啊……嘿沙!

不怕冷啊……嘿沙!不怕冻啊……嘿沙!

沉重的大机器像坐花轿的新娘,款款向前。南腔北调喊在一起,汇成了一个声音,那么粗犷,声音齐齐地在天边震荡,那感觉似乎绕了很大的一个圈儿又返了回来。黝黑的脸膛上,汗珠子成串往地上砸。人和金属组合着一幅又一幅大建设最美好的图画。这工程可以说是用苞米面窝头喂大的呀!有时还吃不饱,可身上的劲头一天比一天大。那时不但没有奖金,连奖金是个什么概念都不知晓。

经历了苦苦奋斗,终于把工厂建起来了。“三大化”开工投产了,这可是国家的大事。国务院副总理薄一波专程来为吉化开工剪彩。

人们打心里高兴啊。这是个欢喜的日子,晚上大家喝了不少老白干。

染料厂、化肥厂、电石厂,三大化的马达转起来了,新中国化学工业发展的一个里程碑,就这样傲然耸立在松花江畔!

吉化是新中国建设的第一个化工基地,因此而有了“化工长子”之称。长子也有它辛酸的童年。在老一辈的呵护中,留下了许多童年故事。时光遽逝,当年并肩奋斗的创业者很多人已经故去。有资料记载,在吉化建国前参加工作的老一辈,由最初的1000多人到今天已经不到一半了,且每年平均有60至70人离世。世上最无情的就是岁月啊!拽不住,也留不下。

面对钢铁雄姿,如今还健在的老一辈,他们在享受幸福的晚年,聚集在灿烂的阳光下,回首那些留不住的青春时光,想想自己这一辈子无怨无悔。而今,最让他们欣慰的是,关于吉化成长的故事,关于这片土地上的好消息,那些可爱的人物,总是由儿女们讲述给他们。他们除了惊叹和如意,再没有别的祈望。让他们悠闲再悠闲些,尽情享受美好的生活。

中 篇

面对钢铁雄姿,这部工业的成长史,就是一部创业史。涌进这个伟大历史进程中的人们,以无私无畏的奉献精神,实现了新中国化学工业的崛起。这一代人赢得了人们敬佩,他们是谱写吉化历史的中流砥柱。

在吉化历史上,中年人这个年龄段实在是难以介定,细致地说应该跨越两代人。如诗词的上阙和下阙。从开工建设之后的那一代说起为上阙,以全国劳动模范李国才为代表的为上阙;以全国劳动模范张贞泉为代表的为下阙。其实,两代人都已经解甲归田了。在那激情燃烧的岁月里,他们穿着札条工装,披星戴月,餐风宿露,用粗糙的双手,捧出了新中国的“三个第一”:

第一桶染料在这里诞生;

第一炉电石在这里问世;

第一袋化肥从这里出发,去慰藉祖国大地。

人文环境是企业文化成长的根脉。大庆精神像一颗种子,经历了萌芽、吐叶、绽放、枝繁叶茂,如今已是满园春色关不住了。文化是逐渐形成的,并非是一蹴而就。它的生命力在于不断地丰富和延续。在这样的土壤中,在大庆精神的感召下形成了吉化精神。在接下来的岁月里,人们越来越深切地感悟到,大庆精神哺育下成长起来的吉化精神确实是一种宝贵的资产。

——1952年,染料厂老工人于德泉,靠捡废物,建起了一个囊括“百宝”的利旧仓库。刚解放那会儿,他有种翻身当家做主人的自豪感,把工厂的日子当自己家的日子过,别人不要的他要;别人扔掉的他捡。工友们叫他“于老仓库”。1977年,又一位老工人李云山,带领10多名女工把每天回收的二三千条麻袋都抖落一遍,把麻袋毛和残留的物料回收起来。近10年的工夫,回收麻袋毛200多公斤,落地原料24吨,缝补麻袋 90792 条,节约的价值在当时能换4辆解放牌汽车。这,就是“麻袋毛精神”。

——攻关成瘾的李国才,一条充满血性的汉子。在60年代那个特殊的历史时期,他咬紧牙关,为国争气,不用国家投资,自力更生,利旧利废,成了革新迷。当时,只有国外才有的瓷砖切割机在他手里诞生了。实现189项重大技术革新,取得10项重大科研成果,成为著名技术革新能手和专家。这,就是“矛盾乐精神”。

——1966年初春,为支援农村建设,原化工部给吉化化肥厂下达了增产2万吨合成氨的紧急任务。当时合成氨的年生产能力只有28万吨,要生产30万吨,必须保证日产千吨,这样就得靠挖潜攻关。所以大家都说,厂长这是背回了一座大山。厂长王芝牛在动员大会上坚定地说:“我们背这座大山有困难,要是不背,国家就更困难。咱绝不能让国家作难!就是头拱地也要背起来!”困难一个个解决,难关一个个突破。终于攻下了月产千吨合成氨的大关,提前 7天完成了任务。这就是“背山精神”。

——试剂厂总工程师桂纯,这位严谨执着、和蔼可亲的桂大姐,这位挑战艰险、连闯难关的科技带头人,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祖国的国防事业。桂纯1965年从沈阳来到吉林,她在吉化工作了一辈子,一直没成家。吃在食堂,办公室就是宿舍,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一直到去世。但她创造的精神财富和物质财富全都留给了企业。这就是“登天精神”。

还有一代人,那就是下阙。他们是新一轮创业中的佼佼者,领跑者。全国劳动模范、革新大腕张贞泉,他只有小学四年文化,卻凭一身的勇气,对洋设备开刀。他不怕设备复杂,再倔强的钢铁也拗不过他。他把一身的绝活留给了企业。

吊装大王刘维彬,黑黑的脸膛,门牙早早地掉了一颗,一笑憨憨的。1995年,在30万吨乙烯建设联合芳烃15l米高火炬吊装中,他发明了空中搬转法,创造了火炬吊装高度全国第一,载入了化工建设史,成为全国十大能工巧匠!

被称为铁人的何天伦,一位靠胰岛素撑起来的汉子,他的糖尿病是在大庆施工时患上的。得上了再也治不掉了。他是电调专家,身上带上千个针眼和日本人叫板,他获胜了。男人嘛,能站着拼,就不能躺着活,人生只有几十年,活着就要活出点精神来,这是何天伦从心里涌出来的。

面对钢铁雄姿,他们经历了吉化历史上难以忘怀的岁月。“一平、二净、三规整”“四室两箱规格化”;“沟见底,轴见光、物见本色”;“三老四严,四个一样”变成了吉化工人的自觉行动。“无泄漏工厂”“清洁文明工厂”“六好企业”,并形成了“团结、进取、实干”的吉化精神,“严、细、实、快”的吉化作风。这一代人把吉化精神传给了下一代人。

有人说,人若轻松了也就没有价值了。从这个意义上说,所有人的取向都是一致的。从这些人物身上折射出老一辈艰苦创业的宝贵品格。既是一笔宝贵精神财富,也是钢铁雄姿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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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钢铁雄姿,让我们多一些傲慢和蔑视,少一些恐惧和胆怯。当然,无论从哪个角度说,我们都是幸福的一代。诚然,我们又是压力最大的一代啊!这是因为几代人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我们身上了。

岁月蹉跎,老一辈汗珠子落地摔八瓣打天下,在历史上留下了的故事给我们的不光是感悟,作为一种基因已经浸入骨子,在我们身上延续下去。

时代进步的节奏太快了。老一辈当年上班骑自行车,拎饭盒,饭盒里装着玉米面和咸菜。许多人上班要带上米和菜放到厂里的汽锅里蒸,解决肚子问题。穿的是打着一块块补丁的工装。今天的我们呢?开着别克、宝莱上班,吃着免费又富有营养的工作餐。自己不驾车还有通勤车接送上下班。几套时尚的工装按季交替更换。生活在这样一个甜蜜的时代,同样是吉化基因的传承,我们始终保持一种不竭的冲动,创造的欲望因激励而不断突破新的峰值。

芸芸众生,在特定的环境下,预示着一种蓬勃的力量。“无名人群”中蕴藏的创造力是无穷的。在这支产业工人中,让人竖大拇指的人很多。比如,高彦峰,戴副眼镜,一看就是工人中的知识分子,在中央电视台举办的“状元360”之超级钳工大赛上一举夺冠;苏东江,突破生产上的一个又一个“瓶颈”,不能让效益白白的流失;姜涛,经过磨练把自己锻铸成为化工生产中的一块“精钢”;于建红,在参加大赛的准备中,她自我加压,把学习和训练的时间延至18个小时;丛强,每一次革新改造的成功,都让他和他的团队感受着勤奋工作的快乐;宋晓峰,“一支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培养了许多技术骨干;陆海,舍小家,顾大家,把个人的价值与企业的需要融汇在一起;吴延海,一个稻田里走出的叉车王,成为中央企业职工技能比武大赛的银牌得主;陶梁,只有高中文化的陶梁面对挑战如此从容,成为继电保护调试专家;孙德民,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有他在,活儿就不用愁。企业人才,理所当然地包括富有才华和创造力的产业工人。他们立足岗位,建功立业,通过革新改造、提合理化建议等方法,直接创造了可观的经济效益,为促进企业和谐发展、可持续发展做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

历年评选有“金牌工人”,是对工匠精神的尊重。它是庄严而神圣的命名,更是一种广泛的认定。金牌的铸成非一日之功,它是心血和智慧的凝成。没有对企业的爱恋,就不会有金牌的产生;没有对理想的渴望,就不会有金牌的光芒闪烁。“金牌工人”,足以构成企业的品牌。

“金牌工人”的成长需要环境和土壤,它除了自身的努力以外,更需要来自于企业不同层面的爱护、激励和信赖,需要一个可供他们施展才华的舞台。企业只有培养和拥有更多的“金牌工人”,才能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企业的未来需要更多的“金牌工人”产生。

“金牌工人”,是一个响亮的称呼,更是一种骄傲,一种风采。无论任何一个企业,“金牌工人”注定是一笔极其宝贵的财富。在浩浩荡的产业大军中,它更是榜样和力量的象征……

可以把请缨这两个字归属于我们的专利。面对的难题会层出不穷。一项改造成功了,“硬骨头”啃下来了,我们习惯于用大馆子的美食犒劳自己,有了把杯子举起来的理由。不求美轮美奂,但求无穷意境。让国外的专家们在我们面前趋之若鹜,那么我们创造价值的工人何尝不是精英。一代又一代新人走上舞台。这部大型雕塑作为道具存在,在这个背景下自然有个性化的表达。大庆精神哺育下的吉化精神,已浸进人们的骨子并且构成了血脉。塑造了一代人的文化趣味。大工业格局立体雕塑一般镶嵌在江北大地。谁说钢铁没有真实的情感流露呢?新的偶像正期待诞生。本土文化的守望,秉承传统。这片土地以特有的气场滋养和浸透进新一代人的灵魂,它使这代人气贯而神定。

尾 声

其实钢铁也有它温情的一面,每一条管线里,都流淌着人们创造的血液。经济总量,经济规模的快速生成,是决定一个大企业口碑的关键。

面对钢铁雄姿,没有声嘶力竭的口号,喜欢是淡淡的,是热热的。依然可以让钢铁感觉到这份情感的存在。感情不一定要轰轰烈烈才动人,它也可以绽放平平淡淡的美,久远而温馨。创新已经变成一種特有禀性,况且这也是自己的饭碗子。让下一代人自豪地讲述我们的故事。

面对钢铁雄姿,从内心里迸发出的冲动永不枯竭。

40年风雨,吉林松花江北岸,耸起一派大工业壮阔的风景。沉在岁月缝隙里的夯声风一样地掠过塔林,长久地驻扎于耳畔。大机器因合奏而产生的共鸣,如蝉翼一样在天地间盘桓,入耳悦心,声声不息,像一支悠扬的曲子,永恒不变。这是钢铁呼吸的声音。

几代人的心血已经融进了这幅巨大的雕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