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发现时间是贼它早已偷光你的选择


  2011年:
  与美国农民的那点事
  2011年,是个值得记住的年份。我参加过各种义工之后,光荣地在代号“BJ”的巨型城市里,拿到了一张美资公司的offer。这一年,想留在BJ已经是件很难的事了。还好我一年支教、一年半义工的背景,为我在美国Boss的眼里加了分。当然,更幸运的是,HR竟是我多年前的学姐。学姐说:“小春,选你进来有点破格,你要珍惜。第一,不要学别人轻易跳槽,毁我的留人率;第二,不要和公司内部的人员谈恋爱,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你懂的。”
  后来,学姐还交代过第三四条,可我始终记得的,还是学姐的首训。毕竟天地人和,三才兼具才得来的金饭碗,我得小心翼翼地捧著。
  是缤纷热闹的12月,我接到了人生里的第一束玫瑰。22朵,不是很夸张,但也足够当作办公室里消费好几天的谈资。玫瑰附带的卡片里,只写了一句“U R My Everything”,虽然没有留名,但看那一手破字,就知道出自巴特J.辛普森。
  辛普森是总部派来的技术员,工作之余,和我有一点私交。我对他的亲切感,全因早年追剧的结果。一个长得五分像米帅,又和巴特·辛普森同名的家伙,是要多有爱呢。
  辛普森是美国农民的儿子,生在俄克拉荷马州,讲一口奇异的南方口音。他常说自己要不是来中国,现在可能就和三个哥哥、两个妹妹一起种田了。我想象了一下,辛普森穿着格子衬衫,开着收割机驰骋在广阔弥金的麦田上,的确有一种别于办公室的农家风情。
  收到玫瑰那天,我犹豫了一个下午,决定找辛普森谈一谈。我们就在公司的小水吧里坐了会儿。我直言:“对不起,我刚入职,目前还不想谈恋爱。”辛普森耸了耸肩,无奈地说:“好吧,你真是个特别的女孩。”
  其实,对于“特别”这个词,我想了好久。我真的浑身散发连自己都从未察觉的气场吗?不过时间久了,我也就渐渐懂了。我的特别在于,我是公司里少有的几个拒绝辛普森这位美国农民的女同事。
  后来,辛普森于2009年6月回国,我们成了很不错的朋友。
  2012年:
  唯钱,才是真实存在
  2012年,我在办公室里渐渐站稳了脚跟,很想去市场部或是销售部闯一闯。可惜公司等级制度森严,即便有学姐这样的内应,也越不过资历评分这条鸿沟。不过这一年,我结识了一个要好的朋友——董佩。董佩是上海人,和我一个办公室。董佩常常对我身上的服装鞋帽发出诸如此类的评价。
  “哟,你这是奥特莱斯买的吧。我跟你讲,那个地方有很多假货的。”我只能干巴巴地笑,没敢说其实这是动物园买的。身处在一个背高仿A货都会被看穿的环境,我开始感受到来自物质的熏陶与压力,三观发生逆向转变。曾经一度以“物美价廉”为炫耀的资本,如今却变成了被鄙视的理由。
  董佩常常教导我做人与爱情道理。她说:“男人有了事业就会有爱情,但女人不一样,要么奔事业,要么奔嫁人,两样不可兼得。”董佩当然选择了后者,只是3个月后,谈了6年之久的优质男友出轨了。董佩跑到我家里,边哭边骂了整整一个周末。我看着她的惨烈,默默下了投奔事业的心。毕竟感情是主观的,物质是客观的,爱情是缥缈的,唯钱,才是真实存在的。
  至此,我完成了彷徨女生到独立女人的完全转变。当许多年后,我听到范爷那句“我就是豪门”的名言,深有感触,深表赞同。
  2013年:
  给我讲个笑话吧
  2013年,我在BJ有了一群狐朋狗友,都是北漂,在某某比较文艺的坛子里混着。开始是聊聊书和电影,后来是花痴一下男主男配的各种帅,接着就编织各种腐。
  线下,大家也是常聚的,大多是小有情调、好看不贵的小店,喝一点酒就要暴讲荤段子。我觉得他们真恶俗。但“恶俗”天生带着接地气的亲切感,会令彼此产生同属一国的温度。
  3月的某一个晚上,BJ刮着强大的东南风。一个叫杨月明的男人在聚会之后,自告奋勇送我回家。意图之明显,令所有人自觉回避。杨月明产自佳木斯,改造后的普通话里仍掺着一点小品腔。他说:“小春儿,给个机会呗?”我直接亮了底牌,“我一个月税后5400,花掉5350。你挺得住吗?”杨月明眨了眨无辜的眼睛说:“不答应就算了,不带你这样打击人的啊。
  杨月明完败。
  同年7月,我终于在学姐指点下,跳转进了市场部。入职的前一天,我请学姐吃饭。清淡又贵的日本菜,是学姐最爱。我说:“谢谢你,帮我这么大的忙。”学姐却微微笑了笑说:“我再不帮你,就帮不上了。”
  我这才知道,这一顿庆功亦是场送行。学姐从她巨大的背包里拿出一张体检报告,上面有一条,“糖代谢异常”。学姐说:“都是累出来的。我送你进市场部,真不知道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
  那天晚上,我回到合租的公寓,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安静的夜里,除了楼下偶尔划过汽车声,就是墙上的挂钟发轻微的咔咔声。我说不出心里有什么堵着,总之有一点暗暗的难过。
  后来,我给杨月明打电话。我说:“月明,给我讲个笑话。”杨月明迷迷糊糊地说:“ 我靠,凌晨一点啊,姐姐,你是怕我尿床吧。”我听着,没心没肺地笑了。
  2014年:
  繁忙而孤独的怪圈
  2014年,我开始上位了,做人做事都有了些女强人的味道。我剪了短发,终日着洋装,买贵而老气的欧洲牌子,然后自欺欺人地说,这就是经典。
  我不怎么发微博,只是每天当作报纸翻一翻。微信也不爱玩,当作短信用。就连那些混日子的论坛,也没有时间去应对。
  我把自己困进一个繁忙而孤独的怪圈,只有工作累到失眠的时候,会在半夜三更致电杨月明。
  初夏时节,董佩做了五月新娘。她挽着那位出轨再出轨的先生,一脸幸福状。
  我真替她的未来担忧。中场换衣服的时候,问她:“你不担心他将来……”董佩说:“唉,哪个男人不偷腥呢?换一个也未必比他强。”我轻轻抱了抱她,心里说不上是该替她喜悦,还是悲凉。